萧尘林正将最后一套“套餐二”的符箓递给一位满面喜色的中年散修,钱货两讫的瞬间,一只穿着脏污布靴的大脚就稳稳地踩在了摊布边缘。
他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来人正是之前想抢他摊位未果的那个汉子,三十来岁,脸上横着一道浅疤,眼神带着股市井的凶悍。
“嗤——”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萧尘林瞬间感觉四周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止声咒!这不是简单的静音,更像是被罩进了一个针对他的单向隔音罩里,外界的吵嚷变得模糊不清。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小子,生意…挺红火啊?” 刀疤脸(陈泉)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嗓子像是砂纸磨过,“哗啦哗啦”的,眼神却锐利地在他摊布上残留的符箓碎片和刚入手的灵石上扫过。
萧尘林的心跳漏跳一拍,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他强行压下涌上喉咙的紧张感,声音尽量平稳:“这位道友,有何指教?” 他认出了这张脸,也记得对方也是卖符的——同行找茬,自古皆然。
“指教?不敢当。” 陈泉往前凑了半步,一股淡淡的汗味和劣质烟草味扑鼻而来。“符箓堂,陈泉。敢问道友…是哪家堂口的子弟?师承哪位前辈?” 他眼神带着试探,语气看似客气,但那种“盘道”的意味极其明显。在这散修集市,有靠山和没靠山,待遇天差地别。
“符箓堂…” 萧尘林脑子飞快转动。他当然知道这是坊市里那些抱团取暖的散修小帮派之一,符箓堂估计是专门搞符箓营生的分支。这类帮派,名头可能不大,但在底层散修的领域里,手段往往更直接也更难缠。混乱之夜那些呼啸而过的身影,很多都带着类似的“组织”印记。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恍然”,随即摇摇头:“散修一个,无门无派。”
“哦?散修?” 陈泉的眼睛眯了起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他目光再次扫过摊位,尤其是在那几张作为“添头”搭售出去的、品质明显优于旁边废品符的“精品符”上停留片刻。一个散修,能画出这种品质的符,品种还如此驳杂?这不合常理!除非…
他脸上的假笑又堆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招贤纳士”的热切:“既是散修,道友这手画符的本事埋没了可惜!不如加入我们符箓堂?我们可是‘鲨碧帮’下属的堂口,背靠大树!只要你安心画符,材料、符笔、符墨,堂里全包了!画好的符统一交堂里出手,你能分三成利!省心省力,还有人照应,比你这单打独斗,风里来雨里去的强多了!”
三成?! 萧尘林心中冷笑。好一个“省心省力”!这不就是血汗工厂吗?给点残羹剩饭就想套走白狼?他前世为了生计打过的工,对这种剥削模式门儿清!修仙了还要受这份气?门都没有!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多谢陈道友好意,在下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约束。” 声音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疏离。
陈泉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阴冷:“闲云野鹤?呵,散修想在这坊市安稳挣灵石,没个靠山罩着可不容易。就比如这摆摊…”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今天你生意好,那是运气。下次…指不定就有几个兄弟站在你摊子前头‘歇歇脚’,‘唠唠嗑’,道友你说…这生意还能做吗?” 他用手指在自己和萧尘林的摊位之间来回比划了几下,意思再明显不过——派人堵摊,让你一符难卖!
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身。萧尘林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汗。他知道这不是空话,这帮派混混真干得出来!硬扛?一个练气三层对上一个抱团的帮派,无异于以卵击石。
电光石火间,萧尘林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淡、又带着点莫名底气的弧度,目光笔直地迎着陈泉的逼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止声咒的阻隔:“哦?那就不劳费心了。下次…怕是我师傅瞧我手艺生疏,要亲自来给我‘站站台’,也说不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一扯摊布,将剩下的零碎符箓和破木板一卷,仿佛对地上的小钱毫不在意,动作利落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有恃无恐”,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那句“我师傅”如同冰锥,瞬间扎进陈泉的心里!他脸上的凶悍僵住了,抬到一半想拦住萧尘林的手也硬生生停在半空。眼神惊疑不定地在萧尘林看似寻常的背影上扫视。
“师傅?!” 陈泉心里瞬间翻江倒海。是了!一个散修小子怎么可能有这本事?必然有师承!对方是哪个隐世不出的一阶中品符师?甚至是…高品?!他们鲨碧帮在坊市底层算是一霸,但在真正的符道大师面前,屁都不是!这种人物,随便跺跺脚,跟坊市里的赵家、李家递句话,就能让他这种小喽啰死得无声无息,甚至整个符箓堂都吃不了兜着走!他额角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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