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任安宰厉声喝道,"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兰姑娘,我就告诉父亲你们偷拿书房里的端砚去换胭脂的事!"
任瑶脸色一变,悻悻地带着两个表妹离开了。
兰乔曦蹲下身,一片片捡起被撕碎的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别捡了。"任安宰也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我那里有上好的宣纸,明日带给你。"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银边。任安宰忽然说:"我背《关雎》给你听好不好?"
不等兰乔曦回答,他便轻声吟诵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年的声音清朗悦耳,在寂静的藏书阁中回荡。兰乔曦渐渐止住了哭泣,跟着小声背诵起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将整篇《关雎》背完了。
"你背得真好。"任安宰由衷赞叹,"比我强多了。"
兰乔曦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爹教我的。他说《诗经》是最美的文字,里面藏着古人的喜怒哀乐。"
"兰先生说得对。"任安宰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说,"以后每月十五,我们都来这里读书好不好?就你和我。"
兰乔曦怔怔地看着月光下的少年,他的侧脸被镀上一层银辉,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那一刻,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生根。
"好。"她轻声应道。
转眼半年过去,兰乔曦的诗才在任家私塾中渐渐显露。一次课上,老先生让大家以"春雨"为题作诗,兰乔曦提笔写下一首五言绝句: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绿。
东风不解愁,吹梦到西洲。"
老先生读后大为惊讶,将诗呈给任员外过目。任员外虽对兰母日渐冷淡,却对兰乔曦的才学颇为欣赏,特许她与任家子弟一同参加每月一次的"文会"。
文会当日,兰乔曦穿着母亲新做的衣裳,忐忑不安地走进任府正厅。厅内已坐了十几位少年男女,上首是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任员外。
"这就是那个会作诗的外室之女?"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兰乔曦不用看也知道是任瑶。
任员外轻咳一声:"今日文会,以'明月'为题,限一炷香时间。"
众人纷纷提笔。兰乔曦沉思片刻,写下:
"皎皎空中孤月轮,夜深犹照读书人。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香未尽,她已搁笔。任员外第一个来看,读完后竟拍案叫绝:"好一个'一夜征人尽望乡'!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怀!"
他亲自将诗传给在座众人欣赏,任安宰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而任瑶则气得脸色发青。
文会结束后,任员外留下兰乔曦,和颜悦色地问:"可愿随我入京?我兄长在礼部任职,正需要聪慧的侍女陪伴他家小姐读书。"
兰乔曦心头一跳——入京?那岂不是要离开母亲?
"老爷厚爱,奴婢感激不尽。"她小心翼翼地说,"只是母亲..."
任员外摆摆手:"你母亲自有安排。回去好好想想,三日后给我答复。"
兰乔曦心事重重地回到小院,却发现院门大开,里面传来母亲的哭喊声。她冲进去,只见母亲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按在地上,任夫人——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正冷眼旁观。
"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母亲额头已经磕出血来,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知错?"任夫人冷笑,"勾引老爷的时候怎么不知错?带着个拖油瓶吃任家的饭,还妄想让你女儿攀高枝?"
她一眼瞥见站在门口的兰乔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来得正好。来人,把这娼妇卖到醉仙楼去!至于这小贱种,扔到慈幼局!"
"不!"母亲凄厉地喊道,"夫人开恩!曦儿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兰乔曦冲上去抱住母亲,却被一个婆子粗暴地拉开。混乱中,她看见任安宰躲在廊柱后面,脸色惨白。
"安宰哥哥!"她绝望地喊道,"救救我娘!"
任安宰似乎想上前,却被突然出现的任员外一把拉住。父子俩低声说了什么,任安宰的表情从挣扎变成了痛苦,最终低下了头。
母亲被强行拖走前,死死抓住兰乔曦的手:"曦儿,记住娘的话,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那夜,兰乔曦被关在柴房里,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半夜时分,锁忽然轻轻响动,门开了一条缝——任安宰的脸出现在月光中。
"快走!"他塞给兰乔曦一个小包袱,"里面有银子和我娘的手令。醉仙楼在后街转角,你趁夜去赎你娘出来!"
兰乔曦来不及道谢,抓着包袱就往外跑。夜凉如水,她赤着脚穿过寂静的街道,终于找到那栋挂着红灯笼的三层小楼。
"我...我来赎人。"她颤抖着将手令和银子递给门口的打手。
打手掂了掂银子,嗤笑道:"这点钱只够赎条胳膊!你娘已经被任老爷买走了,说是要送去扬州。赶紧滚,别挡着大爷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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