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子年初秋,太学生苏生拜访退隐的太傅王公、司成李公、廷尉郑公于洛阳松筠堂
苏生离席叩拜道:"晚生长久困于世俗标签,有人说'儒者迂腐',有人讥讽'少年狂狷',辗转反侧,如同身陷牢笼。昨日读《庄子·逍遥游》'鹪鹩在林中筑巢,不过占用一根树枝',但世人用标签束缚我,使我如鹏鸟困于樊笼,不得舒展。请问三位先生,如何打破标签的束缚,解放自我的限制?"
王公抚须微笑,李公击节叹息,郑公抚案沉吟。王公先开口道:"你的困惑,是千古士人共同的忧患!从前孔子在陈蔡被困,匡人围困他,因为他长得像阳虎,这是最早的标签困境。《论语·子罕》记载:'孔子在匡地被围困,说:"文王去世后,文化遗产不就在我这里吗?上天若要丧灭这文化,我就不该参与这文化;上天若不丧灭这文化,匡人能把我怎样?"'这不是孔子打破标签的方法吗?"
李公接着说:"王公说的是儒家的方法,我来说道家的智慧。《老子》说:'可以言说的名,并非永恒的名。'标签是名的负累。从前庄周做蒙地漆园吏,楚威王听闻他贤能,派使者带厚礼迎接,许以相位。庄周笑对楚使者说:'千金是重利,卿相是尊位。您没见过郊祭的牺牛吗?养了几年,披着文绣,送入太庙。这时即便想做一头小猪,可能吗?您快走吧,不要玷污我。我宁愿在污泥中游戏自快,也不愿被国君束缚,终身不仕,以快我心志。'"(《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这不是庄周打破'贤能'的标签,保全天然的自我吗?"
郑公续言:"二位先生说儒道破标签之法,我来说法家正名之术。《韩非子·扬权》说:'运用道的方法,以名为首。名正物则定,名偏物则移。'标签的困扰,在于名实不符。从前商鞅变法,秦民起初说'不便'的数以千计,等新法推行十年,'秦民大悦,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百姓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史记·商君列传》),这不是商鞅打破'苛政'的标签,用实效正名吗?"
论儒家正名:以修身破世俗之标签
苏生问:"孔子困于匡地,以传承文化自任;商鞅变法,用实效正名。请问王公,打破标签的关键,果然在于正名吗?"
王公展开《论语·子路》道:"子路问政,孔子说:'必须先正名!'子路说:'有这样吗,先生太迂腐了!怎么正名?'孔子说:'粗野啊,仲由!君子对不懂的事,应存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当,刑罚不当则百姓手足无措。所以君子定名必可言说,言说必可实行。君子于言,绝不苟且。'"(同上)标签是世俗的虚名,正名是遵循实质。从前孟轲周游列国,有人说'迂远而不切实际'(《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但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才是大丈夫。'"(《孟子·滕文公下》)这不是以大丈夫的实质,打破'迂腐'的虚名吗?"
他指着案上《史记》说:"汉朝的东方朔,'武帝初即位,征召天下方正贤良文学材力之士,待以破格之位......东方朔初入长安,到公车署上书,共用三千片竹简。公车令两人共抬他的书,才勉强能举起。武帝从上方阅读,停下时就做标记,读了两个月才读完'(《史记·滑稽列传》),时人说他'狂人',但东方朔说:'在世俗中沉隐,在金马门避世。宫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去深山草庐?'"(同上)到'东方朔虽诙谐笑谈,但时常观察颜色,直言切谏,皇上常用其言'(同上),这不是以匡弼的实质,打破'滑稽'的标签吗?"
李公插话说:"王公说正名,我来说忘名。《庄子·大宗师》说:'相濡以沫,不如在江湖中相忘。'忘名是破标签的上策。晋朝的陶渊明,做彭泽令时,'郡里派督邮到县,小吏说应束带拜见。陶渊明叹道:"我岂能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即日解印去职'(《晋书·陶潜传》),时人或许说他'孤傲',但陶渊明作《归去来兮辞》说:'归去来兮,田园将荒芜为何不回?既已让心为形役,为何惆怅独悲?悟已往不可追,知来者犹可改。实迷途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同上)这不是忘却'仕进'的标签,回归自然的自我吗?"
郑公续言:"陶渊明忘名,固然高致,但非常人能及。至于商鞅,'少时喜好刑名之学,事奉魏相公叔痤为中庶子'(《史记·商君列传》),入秦后'劝说孝公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战死赏罚,孝公赞许'(同上),当时甘龙、杜挚进谏说:'没有百倍利益,不变法;没有十倍功劳,不换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同上)这是想用'变法乱制'的标签束缚他,但商鞅说:'前世教化不同,效法哪个古?帝王不相重复,遵循哪个礼?伏羲、神农教化不诛杀,黄帝、尧、舜诛杀不暴怒,到文王、武王,各依时立法,因事制礼。礼法因时而定,制度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所以说: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汤、武之王,不循古而兴;殷、夏之灭,不易礼而亡。那么反古未必可非难,循礼未必可肯定。'"(同上)这不是以变法的实质,打破守旧的标签,用实效正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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