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魏都大梁,李明衍一行人取道北上。他们选择了穿越巨野泽的路径前往赵国。韩谈策马在前,时不时侧目观察路边的地形;邓起和阿漓并骑而行,低声交谈着这些日子在魏国的所见所闻;李明衍则时而策马小跑,时而缓步独行,神情若有所思,似乎仍在回味魏般和张耳临别时那份真挚的情谊。
行至第三日,天边阴云密布,远处沼泽气息变得愈发浓重。随着道路逐渐湿软,一片茫茫芦苇荡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这便是闻名天下的巨野泽。
"先生,前方就是巨野泽了。"韩谈勒马停下,指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芦苇丛,"过了此泽,便是赵国边境。"
李明衍策马上前,立于小丘之上,目光扫过广袤的沼泽地。只见苍茫云水间,芦苇如刀,水道纵横,隐隐有雾气升腾,宛如人间仙境,又似鬼蜮之地。
"此泽面积当有数百里,为天下大泽薮之一。"李明衍眯起眼睛观察着地势,"你看那边水流的痕迹,古人曾经引导过水流方向。"
邓起问道:"先生为何看出此地曾经治理过?"
李明衍指向远处,"你看那芦苇丛中的水道,走向并非全然自然,有人工引导的痕迹。我猜想当年禹王治水时,必定在此地下过功夫。这样的大泽在雨季能容纳巨量雨水,是天然的蓄水池,对调节下游水量至关重要。"
阿漓点头附和:"这等大泽最善蓄洪纳污,可惜后人鲜少明白此理,只知贪图眼前利益填湖造田。"
韩谈闻言,警惕地环顾四周:"此处虽善蓄水,却也是盗匪藏身之所。据说泽中盗匪知水性,能在水下潜行避追,甚至能隔数十步伏击过客,杀人于无形。"
"泽中盗匪?"邓起提高了声音。
韩谈点头:"不瞒几位,此地向来便是鱼龙混杂之所。齐国灭宋后,又有宋国遗民入泽,当年春申君定策灭鲁国时,又有不少鲁国遗民便逃入此泽。这些人在泽中筑起泥土木屋,以捕鱼打猎为生,久而久之,也有落草为寇者。"
"如此说来,我们今夜最好不要宿在此泽边缘了?"阿漓问道。
韩谈摇头:"反而是要宿在泽边的村落中,那里的乡民与泽中人多有往来,互为倚靠。只要投宿村中,送些礼物给村长,自然会有人保护我们平安。若是露宿野外,反倒容易遭人暗算。"
众人商议已定,沿着泽边小路继续前行。黄昏时分,终于望见一处小村。十数户人家,茅草屋顶,篱笆围院,炊烟袅袅,一派平和景象。
村中长者听闻有外客至,忙出来相迎。这老者约莫六旬年纪,皮肤黝黑,双手粗糙,一看便知是常年与水泽为伴的渔猎之人。
"几位远道而来,请进请进。"老者热情地招呼道,"虽是穷乡僻壤,好歹能遮风挡雨。"
李明衍心中感叹,乱世之中,民生多艰,竟还能保持如此淳朴之心。他们跟随老者进了最大的一间草屋,屋内飘着淡淡的鱼干气息,四角堆满了渔网和各种草编器具。
用罢晚饭,几人围坐炉火旁,借着微光与老者闲聊。老者说起泽中的种种奇闻异事,不乏神鬼传说,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村长可曾听说过此泽中有禹王治水的遗迹?"李明衍试探着问道。
老者摇头苦笑:"这泽大得很,老朽一辈子也不曾走遍。不过泽中确有古道,相传那是先人避难时所建。至于禹王嘛,那都是上古之事,谁知道真假。"
李明衍又问:"那泽中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什么不寻常的人?"
老者闻言,神色忽变,压低声音道:"有一事,我本不欲提及,既然客人问起,便告诉你们。此泽深处,有个'野狼孩'。"
"野狼孩?"众人齐声诧异。
老者环顾四周,仿佛害怕被什么人听见:"此子数年前突现泽中,传言是被狼群抚养长大。如今约莫十二三岁,行动敏捷如猿猴,水性好似水獭,无人能近其身。泽中渔人偶遇此子,总是远远避开,唯恐招来不测。"
邓起半信半疑:"一个孩子,怎会让人如此畏惧?"
老者摇头叹息:"此子不同寻常。据说他能在水下潜行百步不露头,能在芦苇间如鬼魅般穿梭无踪。最可怕的是,他似能操控野兽,常有狼群环绕左右。泽中有人失马,多是此子所为。"
韩谈眉头微皱:"他偷马作甚?"
"无人知晓。"老者答道,"有人说他收集良马,是为了训练狼群围猎;也有人说他想找一匹最好的马离开此泽。总之,若几位带了良马,明日务必看管好了。"
夜深人静,李明衍躺在草堆上辗转难眠。他透过窗缝望着星空,心中思绪万千。禹工遗迹、泽中野孩、魏国底筹...一切仿佛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却又模糊不清。他隐约感到,在这趟旅程中,或许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发现。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邓起的大呼惊醒了众人:"不好了!马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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