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那张在“云顶”餐厅与张强依偎欢笑的刺眼照片,如同一颗投入陈家这潭绝望死水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的恨浪和冰冷的杀意。陈岚砸碎的手机,陈默撕破的床单,陈母无声淌下的老泪,都昭示着这个破碎的家庭被彻底推向了复仇的深渊。然而,现实的残酷并未因恨意而有丝毫改变。陈默的身体依旧在痛苦中挣扎,陈母的脊梁被重负压得更弯,陈岚则在疲惫、愤怒与对西郊粮仓的隐忧中疲于奔命。
日子在压抑和煎熬中缓慢爬行。陈默的被动复健开始了。陈岚每天下班后,无论多累,都会雷打不动地花上一个小时,在陈母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活动弟弟那条唯一还能微弱动弹的右臂,按摩他萎缩的肌肉,活动僵硬的手指关节。每一次屈伸、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陈默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和额头的冷汗。这过程缓慢而收效甚微,如同在坚冰上凿刻,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但陈默的眼神始终冰冷而执拗,紧咬着牙关,承受着这如同酷刑的“希望”。他要活!他要这只手还能动!哪怕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写下对仇人的控诉!
陈岚奔波于派出所的频率更高了。老吴的眉头始终紧锁:“粮仓那边暂时没动静,但我们的人24小时盯着,一只苍蝇飞进去都看得见!张强很狡猾,杨伟进去后,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杨雪那边,除了那张恶心人的照片,也没新动作。他们现在比毒蛇还安静,越是这样,越要小心他们在暗处憋着更大的坏水!”
更大的坏水?陈岚的心悬得更高。她只能反复叮嘱母亲锁好门窗,自己则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这天中午,陈岚利用短暂的午休时间,去了一趟离张磊工厂不远的批发市场,想给弟弟买点便宜的猪骨熬汤补钙。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气味和嘈杂的吆喝。她挤在一个卖肉的摊位前,正低头挑选着摊主剔下来的、带着点肉筋的廉价筒骨。
“喂,听说了吗?就前边‘兴达’厂里那个事儿…”旁边两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八卦的兴奋。
陈岚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兴达”,正是张磊的厂子!
“…哪个事儿?是不是那个瘫了的女婿家?”
“对对对!就是他!听说他老婆…啧啧,那才叫厉害呢!”
“怎么了怎么了?快说说!”
“我表妹就在那厂里当库管!她说啊,那个杨雪,以前看着病恹恹的,没想到这么不检点!病刚好利索,就跟厂里好几个男的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尤其是那个销售科的张强!两人在仓库后面…那啥…都被人撞见过好几回了!”
“啊?!真的假的?她老公不是刚瘫吗?这也太…”
“谁说不是呢!听说啊,她得那病,根子上就不干净!指不定就是在外面乱搞染上的!现在克瘫了老公,害死了邻居,自己倒攀上高枝儿了!这种女人,活脱脱一个扫把星加狐狸精!谁沾上谁倒霉!”
“啧啧…真够不要脸的!可怜那个陈默,掏心掏肺救她,结果…唉,男人啊,娶错老婆毁三代!”
两个女人议论得唾沫横飞,声音虽然压着,但在嘈杂的市场里,依旧清晰地钻进了陈岚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心上!杨雪和张强在厂里乱搞?被人撞见?病根不干净?扫把星?狐狸精?!
愤怒的火焰瞬间冲上陈岚的头顶!她猛地转过身,双眼赤红地瞪着那两个还在兴致勃勃议论的女人!她想冲上去撕烂她们的嘴!想大声告诉她们杨雪和张强才是真正的畜生!想把弟弟的悲惨和老周叔的死甩在她们脸上!
然而,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她不能!她在这里闹起来,只会让这些恶毒的流言传得更快更广!只会让弟弟“被戴绿帽子”、“娶了不干净女人”的耻辱烙印更深!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却只能强迫自己转过身,将挑好的骨头扔给摊主,付了钱,拎起袋子,低着头,像逃离瘟疫一样,飞快地冲出了市场!
身后,那两个女人还在意犹未尽地议论着,声音在陈岚听来,如同魔音灌耳。
下午,陈岚提前请了一会儿假,带着满心的愤怒和隐忧,直接冲到了杨雪上班的厂区。她需要警告杨雪!让她管好自己!让她知道这些流言会带来什么后果!
在厂门口等了很久,才看到杨雪和张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杨雪果然换了一身新裙子,虽然不是“云顶”那件,但料子和款式一看就不便宜,脸上容光焕发,和出租屋里形容枯槁的陈默形成地狱天堂般的对比。
“杨雪!”陈岚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拦在了她们面前。
杨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换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警惕:“陈岚?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干什么?”陈岚强压着冲上去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声音冷得掉冰渣,“我来问问你,厂里那些关于你和张强在仓库后面‘不清不楚’的传言,是怎么回事?!杨雪!你要不要脸?!陈默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找下家?!还弄得人尽皆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