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决书生效的日子,像一道无形的闸门落下,彻底斩断了陈默与杨雪、与杨家那噩梦般的联系。
杨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杨雪迫不及待地搬进了张强租的一套宽敞公寓,挺着大肚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新生活”。杨父杨伟等人也暂时偃旗息鼓,沉浸在摆脱了陈默这个“包袱”以及幻想中张强这个“金龟婿”能带来好处的美梦里。他们坚信陈默不知道或者不敢深究孩子是张强的(毕竟离婚判决并未提及杨雪怀孕,他们以为陈默被伪证打击得无暇他顾),甚至天真地以为那些债务陈默会继续默默承担,骚扰?在他们看来,离婚了,陈默就更没理由反抗了,正是继续榨取“剩余价值”和发泄怨气的好时候!
陋室里,气氛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安宁。
“妈,姐,我们搬走吧。”陈默看着判决书,平静地说出了决定。这里留下了太多不堪的回忆和骚扰的痕迹,杨家人知道地址,判决生效后,他们必然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扑过来。
“搬?搬去哪?”陈母忧心忡忡,“这房租都欠了两个月了…”
“去更远点,更便宜的地方。”陈默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断尾求生的决绝,“城西郊区,靠近张磊厂子那边,有些老平房,租金便宜。我跟磊子说好了,他帮忙找了一间。”
“可是…那边条件…”陈岚心疼弟弟和母亲侄女。
“能遮风挡雨就行。”陈默打断姐姐,目光扫过怯生生依偎在奶奶身边的陈念恩,“清净,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平静下,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清醒。他必须保护母亲和女儿,远离杨家的毒牙。债务如山,但人活着,总得喘口气。
搬家那天,天气阴沉。东西少得可怜,大部分是陈母和念恩的衣物被褥,陈默的东西一个编织袋就装完了。张磊开着他那辆破旧的小面包车过来帮忙,赵倩也来了,默默地帮着收拾。邻居老吴(曾帮忙斥责杨家)和老周的儿子周建军也闻讯赶来搭把手。没有言语,只有沉默的相助。
“默子,这地方是破了点,但胜在清净,房租便宜,一个月就几百块。房东是我一个远房表叔,人老实,知道你们家情况,答应缓俩月交租。”张磊指着眼前一排低矮破旧、墙皮剥落的平房中靠边的一间说道。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巴掌大的小厨房和旱厕。窗户玻璃碎了一块,用硬纸板糊着。屋里一股潮湿的霉味。
陈默点点头:“谢了,磊子。挺好。” 他走进去,开始默默地打扫。陈母看着这比之前陋室还要差的环境,眼圈又红了,但看着儿子沉默却坚定的背影,她什么也没说,拉着念恩也开始收拾。
陈岚看着这破败的景象,心酸不已。她偷偷塞给陈默一个信封:“小默,姐这还有点…你先拿着应急。”
陈默没有推辞,也没看里面有多少,默默收下:“姐,我会还的。”
“说什么还不还的!”陈岚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在张磊、赵倩、老吴和周建军的帮助下,小小的平房很快被收拾得勉强能住人。碎玻璃换了新的(张磊带来的),漏风的门缝用旧布条塞住。陈母用仅剩的一点钱买了最便宜的被褥铺上。冰冷的屋子里,渐渐有了一丝烟火气。
“陈哥,陈大娘,你们先安顿着。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厂子离这不远。”张磊拍拍陈默的肩膀。
“谢谢小张,谢谢大家…”陈母不住地道谢,声音哽咽。
众人离去,陋室(新)里只剩下陈默、陈母和陈念恩三代人。外面寒风呼啸,屋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小小的蜂窝煤炉子,散发着微弱的热量。陈念恩好奇又有点害怕地打量着新家。陈默生起了炉子,火光映照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却仿佛驱散了一丝死寂。
“奶奶,爸爸,这里…是我们的新家吗?”陈念恩小声问。
陈默动作顿了顿,看向女儿,死寂的眼底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暖意闪过。他点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嗯,新家。以后,就我们三个人。”
陈母抹了把泪,把孙女搂进怀里:“对,新家。有奶奶,有爸爸,有念恩。平平安安的就好。”
炉火噼啪作响,昏黄的白炽灯照亮了这间狭小破败却暂时隔绝了风雨的屋子。陈默坐在小凳子上,看着跳跃的火苗。心,依旧是一片冰封的死地。但至少,他守住了母亲和女儿。这冰冷的“新生”,是他在那场倾尽所有的豪赌输得精光后,仅存的、也是最后的底线。至于未来…他不敢想,也无力去想。活下去,像一块顽石一样活下去,护住身边这两个人,成了他余生唯一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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