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理直气壮,眸光潋滟,仿佛全然不知自己这句话在萧钰心中投下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细细想来,按照备份,耶律屋质是太祖帝的侄儿,而她又是萧氏的侄女,对方年龄又虚长她五岁,的确该称呼一声“表哥”才是。
可这“表哥”叫出来,貌似比未婚夫还让她难以忍受。
萧钰满眼嫌弃,恨不得当场将手中的银碗砸向这位“未婚夫”表哥,磨牙的声响清晰可闻,就要跃出来了……
德光帝在一旁,看到萧钰神色的变化,不禁瞟了瞟耶律屋质,心中略微同情。
他这位聪明圆滑、心思深沉的得力臣子,怕不是要栽在孟晓手里了。
德光帝轻轻摩挲着茶盏,目光从萧钰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一旁的花舞身上,眼底带着几分审视,又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
“来说说你这位新交的得力姑娘。”他缓缓开口,语调悠然,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听闻最近安晋传递过来的消息,大多源自于梅影。精度与密度,远远高于你们云梦楼。”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萧钰一眼,语带笑意:“没想到花舞姑娘年纪轻轻,竟有这等本事。不输我契丹女子,颇有大将风采。”
话音一落,殿中顿时安静了片刻。
这兜兜转转的话题,又回来了。
萧钰轻轻叹了口气,果然,皇帝哥哥向来是个笑里藏刀的主儿,看似闲话家常,实则暗藏试探。
一旁的花舞却早已羞红了脸,双手拘谨地绞着袖口,耳根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她本就脸皮薄,此刻被太宗这样一通夸赞,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小声回道:“陛下……陛下谬赞了,梅影察事不过是尽了本分,怎敢与云梦楼相比……”
德光帝听罢,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哦?这么说,你倒是觉得云梦楼更胜一筹?”
花舞一惊,猛地抬头,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分明是有心逗弄。
她心头一慌,连忙摆手:“不、不是,臣女……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陛下,您别逗她了。”萧钰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护了护花舞,笑着替她解围,“皇帝哥哥,这要是把人吓坏了,回头查案都得出错,可别怪臣女没提醒您。”
德光皇帝没有生气,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眼底带着几分促狭:
“也是!在朕的书房里,就我们云昭郡主无法无天,还理直气壮,惯得没半点郡主的样子……”
她有恃无恐,知道他也就是骂两句,心里图个痛快。杏眼微眯,毫不在意,还带着一丝隐隐地得意:
“那不也是皇姑母跟皇帝哥哥惯的——”
一旁的耶律屋质目光幽深,似是含着一丝揣摩,一丝赞许,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促狭之意。
后宫中公主嫔妃众多,并不缺一位端庄美貌的郡主,陛下却缺少一把悬在藩王头上的刀。
自营州之战后,萧钰就是那把刀。
萧钰自是明白这等道理,所以她能够在对方的可容忍范围内,恣意妄为。
虽说现如今大辽昌盛,但内有外患仍在。
南北大王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安晋看似俯首称臣,实则在等待反扑的时机;至于其它小国,畏惧忌殆的同时,哪可能不存点其它的想法……
而一把好刀,自是要有刃才行。
萧钰越是张狂跋扈,这些人越是“安分守己”,不敢轻易造次。
许是耶律屋质盯着她时间久了,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萧钰缓缓地转过脸,望了过来。
那人靠坐在椅子上,冲她泛起勾魂摄魄的笑。精雕玉琢的面容干净完美,一双桃花眼低垂,右眼角旁一颗朱砂痣,异常鲜艳夺目。
萧钰被他盯得微微蹙眉,目光微冷:“你看什么?”
耶律屋质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带着些许慵懒:“看晓妹妹风华绝代,气势逼人。”
萧钰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半真半假地道:
“听闻前日大人受伤了……于是我想,这贼人真是借了天大的胆子,敢公然行刺朝廷重臣。可今日得见,却觉得坊间传得大人受了重伤,实在是夸张。定然是这小贼家伙事不够好;或者行刺的专业度不够高;哎!可惜了……”
怎么没伤得他下不了床。
她说半句留半句,耶律屋质不是傻子,自然是听懂了她抱怨怎么没把自己伤得下不了床,还能在她面前“碍眼”。
不过,她越是一副嫌弃的样子,他越是觉得逗弄萧钰,越是有趣得紧。
“看来在下要多与妹妹接触,这样即便今后再遇到这种非专业的行刺,有妹妹在身边,也能全身而退,不至于受重伤,害得妹妹担心……”
他说话向来轻佻,戏谑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自带一种游刃有余的风流气息,让人分不清真假。
“谁担心你了?!”萧钰翻了个白眼。
“哦?妹妹不是关心我?”耶律屋质意味深长地低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那定然是关心国事了。正好我同陛下在说一桩案子,想要请孟晓妹妹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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