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他想动,却发现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尤其是右半边身子,从肩膀到指尖,都像是冻僵了,冰冷、麻木,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无力地摊在身侧的泥地上。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冷的霜。五指僵硬地蜷曲着,保持着一种古怪的、类似抓握的姿势。最让他心头一寒的是,那青灰色的皮肤下,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深色的脉络在缓慢地……蠕动?像是干涸河床下即将断流的细流。
一股浓烈的土腥味混杂着朽木的气息,正丝丝缕缕地从这只僵冷的手上散发出来,钻进他的鼻孔。
不是幻觉。那味道真实得令人作呕。
“呃……”他想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石头!石头!你醒了!老天爷啊!”他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张憔悴枯槁的脸庞挤进了他模糊的视野,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惊恐,“你可吓死娘了!你…你都昏死三天了!”
三天?
石头脑子一片混沌。他最后的记忆,是砸断那树根时喷涌的暗红液体,是那怪物溃散的尖嚎,是倒灌进右手的冰冷怨毒……
“小满…小满呢?”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他娘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嘴唇哆嗦着,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旁边的爹重重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
石头闭上了眼。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再次淹没了他。
“那…那槐树…”他喉咙滚动着,发出嗬嗬的声响。
“塌了!”他爹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后怕的神情,“前天夜里!好端端的,一点风都没有,村东头那棵老槐树,靠西边那根最大的树杈子,咔嚓一声就断了!砸塌了孙寡妇家的半边猪圈!断口…断口那地方…”他爹的声音抖得厉害,“黑黢黢的,烂得跟朽了几百年似的!还…还渗着些暗红色的水…邪性!太邪性了!”
果然。石头的心沉到了谷底。那鬼东西,那怨念,顺着断根回去了。它伤了根基,甚至可能死了。但他呢?
他娘这时才注意到石头那只僵冷的、散发着土腥味的右手,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石头!你的手!你的手咋了?!怎么这么冰?!这颜色…”她想去碰,指尖刚触到那青灰色的皮肤,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脸上血色尽褪,“这…这味道…”
石头疲惫地闭上眼,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能感觉到,那股倒灌进他身体的冰冷怨毒,并未消失。它蛰伏在他麻木的右半边身体里,像冬眠的毒蛇,正一点点地侵蚀着他残存的生命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泥土的腥气。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被湿泥包裹。
他成了什么?一个活着的容器?一个被那鬼东西残存怨念寄生的躯壳?
屋子里弥漫着死寂和恐惧。爹娘守在他旁边,手足无措,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停在了他家那扇被踹坏、只用草帘子勉强遮挡的破门外。
草帘子被一只枯瘦如同鸟爪的手掀开了一角。
村尾瘸子老于头那张干瘪得只剩皮包骨的脸,出现在门口昏暗的光线里。他浑浊发黄的眼珠子,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球,直勾勾地穿过爹娘,落在了土炕上形如槁木的石头身上。
尤其是石头那只僵冷青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右手。
老于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他站在门口阴影里,没有进来,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看了很久。
就在石头被他看得心底发毛,他爹娘也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的时候,老于头那如同树皮般干裂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
更像是一种了然的、冰冷的……嘲弄。
然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的“嗬”声,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无法理解的咒语的回响。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放下草帘子,拖着那条瘸腿,一深一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的晨光里。
屋子里重新陷入死寂。
只有石头那只僵冷的右手,在昏暗的光线下,皮肤下那些细微的、深色的脉络,似乎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像沉睡的根系,在黑暗的泥土里,悄然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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