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老于头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根…断?
断根?!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石头混沌的意识上!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点燃了他眼中最后的光芒!
这鬼东西和老槐树是一体的!毁了它的根,或许……或许就能毁了它!
石头猛地扭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根卡在泥地里、正在疯狂扭动挣扎的粗大树根!树根表面虬结的纹理上,那几道刚刚浮现的细微裂痕,在剧烈的挣扎下,似乎正在极其缓慢地扩大!
就是那里!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所有的剧痛和恐惧!石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他不再试图逃跑,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朝着那根被卡住的树根扑了过去!他的目标,正是那几道细微的裂痕!
右手骨头里那疯狂的啃噬剧痛此刻仿佛化作了燃料,烧得他只剩下一个念头:毁了它!
他扑到树根旁,不顾那树根表面湿滑粘腻的泥浆和苔藓,也不顾那巨力挣扎带来的剧烈震动。他伸出左手,死死抠住树根上一块凸起的、相对坚硬的木瘤,固定住自己摇晃的身体。然后,他高高扬起了那只如同被万蚁啃噬、剧痛钻心的右手!
那已经不是一只完整的手。剧烈的痛苦和内部无形的破坏,让他的手指痉挛扭曲,指甲缝里渗出了暗红的血丝,皮肤下的骨头似乎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此刻,这只手成了他唯一的武器!
石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骨头里燃烧的剧痛,全部灌注到这只残破的右手上,握紧成拳!然后,用尽毕生的力气,朝着树根上那几道细微裂痕交汇的、最脆弱的一点,狠狠砸了下去!
“给我——断啊——!!!”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不是拳头砸在木头上的声音,更像是两块沉重的巨石在深渊底部猛烈相撞!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拳头落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震得整个泥屋簌簌发抖!
“咔嚓嚓——!!!”
紧跟着,一声清晰无比、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断裂声骤然响起!
那根粗壮如巨蟒的树根,在石头这蕴含了所有绝望、愤怒、痛苦和生命力的最后一击下,在它最脆弱、最要害的节点上,硬生生被砸断了!
断裂处并非整齐的切口,而是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如同朽木被巨力撕裂般的参差破碎!断裂的瞬间,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郁土腥和腐朽气息的暗红色液体,如同喷泉般猛地从断口处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地浇了石头一身!
“嗷呜——!!!!”
那团由泥浆和白骨构成的怪物,在树根断裂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极致痛苦和彻底毁灭的凄厉尖嚎!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撕裂空间!它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烂泥,猛地向内塌陷、溃散!包裹在泥浆里的那些断裂的白骨茬子噼里啪啦地爆裂开来,化作惨白的粉末!
支撑它的树根断口处,喷涌的暗红液体并未停止,反而像是有生命般疯狂扭动、回缩,带着一种不甘的怨毒,顺着断口处残留的木质纤维,如同无数条细小的血蛇,朝着老槐树本体的方向,疯狂地倒流回去!
同时,一股冰冷刺骨、充满了无尽怨毒和不甘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洪流,顺着那断裂的连接,狠狠地倒灌进了石头砸断树根的右手!
“呃啊——!”石头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如同被万钧高压击中!他感觉自己的右手,从指尖到肩膀,每一寸骨头、每一条神经,都在瞬间被这股冰冷的怨毒洪流彻底冻结、撕裂!那股力量蛮横地冲进他的身体,直捣心脏!
噗通!
石头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栽倒,重重地摔在冰冷粘腻的泥地上,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他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涣散的瞳孔里,最后映出的画面是:那团泥浆和白骨构成的怪物,如同阳光下迅速融化的雪人,彻底溃散成一滩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黑黄色泥水,缓缓渗入地面。而远处,村东头那棵巨大的老槐树方向,似乎传来了一声沉闷悠长、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痛苦呻吟,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如同巨木倾倒般的吱嘎断裂声……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
石头的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河底。四周是粘稠的、无声的死寂。骨头缝里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麻木。他感觉自己像一截被丢弃的朽木,在无边的黑暗里漂浮。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千斤巨石,他费尽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里,是自家低矮发黑的屋顶房梁。油灯已经熄了,只有窗外透进来惨淡的晨光,在屋子里投下朦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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