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杨嘴里一片苦涩，说不出话，这番从小孩嘴里说出来的生死话题，让他心情过于复杂。
他抱住了康乐，“我向你保证，我如果要死了，一定会和你讲的。”
康乐眼睛一亮，“真的吗？可是为什么爷爷不和我讲呢？是不是因为我睡太沉了，他叫不醒我，所以我才不知道。”
林杨感觉从年幼的小孩嘴里说出这番天真的言论，大人总是会不受控制地眼泪失衡。
林杨没有回答他，而是伸出小拇指，“我和你拉钩，如果我要死了，一定会叫醒你，告诉你的。”
康乐满意地拉钩，最后补了一句，“爷爷肯定是年龄太大了，所以没有把我弄醒，哥哥你力气这么大，肯定能叫醒我的。”
林杨的泪腺一瞬间决堤，胸腔不受控制地开始起伏不停。
这下无措的人，变成了康乐，“哥哥，你哭什么？”
林杨很想收住情绪，但是或许是生病后的虚弱，或许是长久得不到释放压抑的情绪，他就这样抱着康乐嚎啕大哭了好久。
康乐也乖巧地被抱着，用短小的手臂努力够到林杨的后背去小心拍拍。
林杨哭完后，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子轻盈了，就好像是所有积压的坏情绪全部都被冲刷出去。
林杨和康乐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我爷爷和奶奶也过世了，我爷爷奶奶都是特别精瘦的小老头，他们只会种地，我爸妈在我小时候有记忆时，就去外地打工了，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那时候爷爷奶奶忙着家里家外，我和村里其他小孩四处玩耍。每天一到天快黑，就往家里跑，远远就能看见烟囱飘着烟，还有饭菜的香味。那时候不怎么能吃到肉，家里的猪要等年底才能吃，只有红薯和地里的菜，但是就连烤红薯好像都比后来贵的好吃。后来，奶奶先去世了，她去赶集的时候，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摩托车撞倒了，等爷爷找过去的时候，人就没了。后来爷爷没多久也生病了。再然后，爸爸妈妈就把带到了打工的城市里。我已经好久没有回到乡下的村里了.....”
“哥哥，你想回去，可以回去看看啊。”
林杨像是被击中一样，对呀，连小孩都懂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想回去就回去。可是他想回去的到底是哪里呢。
林杨转移着话题，“和我说说你吧。”
康乐坐直了身子，掰着手指，“我爷爷有个大肚子，喜欢钓鱼吃冰淇淋。我有时候不想写作业就会跟着爷爷偷溜去钓鱼，爷爷会给我买儿童套餐，炸鸡薯条，我最喜欢和爷爷一起出去钓鱼了。就是蚊子有点多，还老是咬我。.........”
林杨发现大人想象中的小孩难以接受生死，但实际上，小孩似乎比大人更能接受这些事情。他们或许会哭，会闹，但是他们却知道死去的人是回不来的，就像他再也回不去那个乡下的家一样。
两人就这样絮絮叨叨一直聊到天擦亮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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