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教室后,小姨带着沈梦雪坐回椅子上。
沈梦雪不经意间瞥了小姨一眼。夕阳透过教室玻璃窗,在小姨垂落的蓝发间流淌,却照不亮她紧攥衣角的手。
那双手裹在黑色皮手套里,此刻正不受控地微微发颤,像寒风中摇晃的枯叶,连带着皮衣袖口的金属链条也跟着轻响。
是恐惧?沈梦雪咬住下唇。那个在校长室里浑身带刺、将她护在身后的小姨,此刻竟像被抽走了脊梁。
记忆里大舅推眼镜时镜片闪过的冷光,沈烬渊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在她脑海中重叠——小姨在怕谁?大舅吗?
少女指尖死死掐住校服裙摆,珍珠装饰硌得掌心生疼。
她很想问,喉咙却像被金丝线缠住,发不出半点声响。
粉笔在黑板上沙沙作响,老师讲解的声音混着后排同学的窃窃私语,都化作模糊的嗡鸣。
沈梦雪强迫自己盯着课本,可每一行字都在眼前游移,最后全变成小姨颈间那道未愈的伤痕。
终于,下课铃像利刃劈开凝滞的空气。沈梦雪几乎是撞开椅子冲过去,蓬松的裙摆带翻了桌上的铅笔盒。
彩色铅笔滚落在地,她却顾不上捡,直直扑到小姨面前:“小姨,你怎么了?”
小姨猛地抬头,蓝发甩过耳际,露出眼尾未及消散的红血丝。
她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靛蓝色指甲油无意识地刮擦着金属椅背:“宝贝看错了,小姨就是……”话音未落,沈梦雪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
皮革手套下传来异常的热度,掌心的冷汗早已浸透布料。
“别骗我。”少女紫罗兰色眼眸泛起水光,伸手去够小姨颈间的伤痕,“刚刚在校长室,你明明……”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姨突然反手将她拽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闷哼出声。
皮衣特有的机油味混着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头顶传来压抑的呢喃:“别怕,小姨在。”
沈梦雪僵在小姨怀中,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像是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
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时变得浓稠如墨,将两人的身影揉碎在阴影里。走廊传来同学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遥远。
“小姨,你和大舅之间...”沈梦雪试探着开口,话未说完就被小姨收紧的手臂打断。
对方蓝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下颌紧绷的线条。
“梦雪,有些事你还不懂。”小姨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她突然松开手,伸手抹了把脸,试图将所有情绪都藏回冰冷的面具下。
这时,江正初和顾晏之匆匆赶来。
江正初大大咧咧地揽住沈梦雪的肩膀,蓝色眼睛里满是担忧:“怎么回事?刚刚在走廊就感觉气氛不对。”
顾晏之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落在小姨紧绷的肩膀上,欲言又止。
小姨突然站起身,黑色皮衣发出干脆的摩擦声。
她随意地甩了甩蓝发,嘴角又挂上了那抹不羁的笑,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慌乱:“能有什么事?走,小姨带你们去吃宵夜。”
沈梦雪抓住小姨的衣角,不肯松手:“小姨,你要是有麻烦...”
“放心,还没人能让小姨栽跟头。”小姨弯腰捏了捏她的脸,蓝宝石耳钉晃出冷光,“倒是你,回老宅的时候,记得离沈烬渊远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警告,又像是恳求。
四人走出教室,沈梦雪偷偷回头。昏黄的灯光下,小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沈烬渊不久前留在走廊里的阴影渐渐重叠。
夜风卷起落叶,打在她的黑色皮靴上,金属鞋跟与地面碰撞的声音,竟像是某种悲壮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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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渐次亮起的都市街头,机车轰鸣声戛然而止。
小姨摘下银边护目镜,蓝发在夜风里飞扬的弧度突然凝滞——江正初拽着她皮衣下摆的模样,像极了幼时抱着姐姐裙摆哭闹的自己。
"小姨,你能不能跟我爸说说,我可不想再住校了。"少年垮着肩膀,棒球帽歪得快遮住眼睛,蓝色瞳孔湿漉漉地像被雨淋湿的玻璃弹珠。
小姨指尖划过机车油箱上斑驳的涂鸦,皮革手套与金属表面摩擦出细碎声响:"行,我回去之后跟你爸说说。"
她忽然转头看向始终安静站在路灯下的顾晏之,金丝眼镜在暖黄光晕里泛着温润的光,"晏之肯定也不习惯吧?你们以后就住在家里好了,不用住校了。"
"好耶!小姨万岁!"江正初的欢呼惊飞了梧桐树上的夜鸟,少年蹦跳着勾住顾晏之的脖子,两人推搡着消失在巷口。
晚风送来他们渐行渐远的笑闹,却吹不散小姨眉间凝结的霜雪。
黑色机车如离弦之箭穿梭在楼宇间,沈梦雪抱着小姨的腰,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后背紧绷的肌肉。
车停在老宅雕花铁门时,月光正爬上飞檐翘角,将青砖黛瓦染成水墨画般的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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