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被春日的花香冲淡,家祥倚在病床上,苍白的手指轻抚着小君编织的花环。那些用雏菊和紫罗兰串成的花朵已经有些枯萎,但他仍宝贝似的捧在手心。"我真的能去花园吗?"他仰头看向小君,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就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凌晨四点,月光还挂在天边,小君和小杰架起家祥,蹑手蹑脚地溜出医院。花园的铁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沉睡的城市尚未苏醒,只有露珠从花瓣上坠落的滴答声。家祥深深呼吸着混着泥土芬芳的空气,突然挣脱两人的搀扶,在草地上奔跑起来。他的病号服在风中鼓起,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白鸽。
小杰吹起欢快的口琴,小君采下大把野花抛向天空。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家祥头上,他笑着、跳着,突然捂住胸口蹲下。小君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却见家祥抬起头,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我听到心跳了!原来健康的心跳是这样有力!"
奇迹在晨光中悄然降临。主治医师翻看着检查报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这不可能...心脏杂音消失了,肺功能也恢复正常!"何夫人颤抖着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她望着病房里三个紧紧相拥的孩子,小君鬓角还沾着草屑,小杰正把最后一块麦芽糖塞进家祥嘴里,终于下定决心——要用八抬大轿把这个女孩迎进何家。
而此时的郑记洋行,世贤的皮鞋重重踏在仓库地板上。他抓起一包人参,粗粝的断面暴露无遗:"这根本是长白山次级货,竟敢冒充野山参!"仓库管理员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是...是何老板亲自送来的货..."
世贤的怒火如岩浆般喷涌,抓起电话就要取消订单。听筒刚举到耳边,却突然想起伟文的话。他望着办公桌上如苹的照片——女儿穿着新做的洋装,笑容却带着疏离。手指在按键上悬停片刻,最终缓缓放下电话。
夜幕降临时,世贤独自漫步在福州街头。馄饨摊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看见对面巷口,年轻的父亲将女儿扛在肩头,小女孩咯咯笑着去够街边的灯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君小时候也总爱这样坐在他肩头,伸手去抓漫天的烟花。
"老爷,何老板求见。"管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书房里,何老板擦着额头上的汗,西装被雨水淋得透湿:"郑先生,这批货是运输途中出了差错,我愿意赔偿所有损失..."世贤盯着对方慌乱的眼神,突然想起小君打扫何家时,连角落的灰尘都要仔细拂去的认真模样。
"赔偿就不必了。"世贤突然开口,惊得何老板猛地抬头,"但我要派人全程监督下次进货。"他拿起钢笔在合同上签署,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另外,我想见见府上的两位小客人。"
何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绣绷差点落地。她望着正在教家祥刺绣的小君,女孩专注的神情让她想起初见那幅栩栩如生的牡丹。"这恐怕..."她刚要拒绝,却见家祥扯着她的裙摆:"妈妈,让姐姐见见郑叔叔吧,他一定也会喜欢小君姐姐的!"
与此同时,伟文坐在美芳的梳妆台前,将最新的账本推到她面前。烛光摇曳中,郑记洋行的资金流向图上,密密麻麻的箭头正悄然改变方向。"世贤很快就会焦头烂额。"他握住美芳的手,"到那时,他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该珍惜的人。"
美芳望着镜中自己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突然想起婚礼那天,世贤也是在这里为她戴上珍珠项链。而如今,那串珍珠早已蒙上尘埃。她抓起口红狠狠摔在地上,鲜艳的膏体在波斯地毯上蜿蜒成血痕:"我要让他后悔,后悔忽视我这么多年..."
雨又下起来了,打在何家的青瓦上,也打在郑记洋行的玻璃幕墙上。小君望着窗外的雨帘,突然想起妈妈教她的童谣。她轻声哼唱起来,小杰立刻拿起口琴伴奏。家祥靠在她肩头,三个人的影子在烛光中交织,宛如一幅温暖的画卷。而在这雨夜的另一头,世贤站在窗前,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灯火,心中某个角落被触动。命运的丝线正在雨中悄然缠绕,将所有人的未来编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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