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来自时空尽头的“心跳”,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所有存在的根基之上。
废弃火车站的残骸在余波中震颤。凝固的尘埃簌簌落下,粘稠的能量余波泛起细密的涟漪。墨泽体表流淌的、如同深紫色粘稠血浆的护盾剧烈波动了一下,那些疯狂蠕动增生的暗紫色蚀刻脉络瞬间僵直。鹤淮离身上闪烁的蚀刻回路如同过载的灯丝,光芒骤然熄灭,带来一阵更深沉的、源自本源的虚弱剧痛。蜷缩在血泊中的“07”,身体猛地一抽,仅存的右眼瞳孔彻底涣散,嗬嗬声戛然而止,彻底没了声息。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毁灭后的死寂都要彻底。连风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心跳”的沉重回响在灵魂深处缓慢地、冰冷地消散。
鹤淮离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碎石和金属粉末之中。左眼那燃烧的苍白与暗金混杂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明灭了几次,最终彻底黯淡下去,只留下一片空洞的、布满血丝的茫然。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因“心跳”的冲击和强行中断“窃火”的反噬,变得更加深沉、更加无处不在,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肩那道狰狞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视线模糊地扫过这片炼狱般的废墟。
月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熔融状的深坑。扭曲的钢铁如同巨兽的残骸,被随意抛洒在坑底和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血腥味和某种金属被高温熔蚀后的刺鼻气息。尘埃尚未落定,在凝固的空气中缓慢沉降。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深坑的中心。
墨泽。
那个刚刚还如同魔神降世、贪婪吞噬碎片的存在,此刻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破败神像,跪伏在坑底。
他体表那层深紫色的粘稠“血浆”护盾,如同失去支撑的烂泥,正缓缓从他身上流淌、剥落,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冒出带着恶臭的黑烟。护盾剥落的地方,露出了底下更加惊悚的景象——
皮肤大面积的龟裂、脱落,露出底下不断蠕动、增生、却又因力量失控而显得极其不稳定的暗紫色晶体物质。这些晶体如同活物般扭曲、膨胀,又在某个临界点碎裂、剥落,露出底下更深层、颜色更暗沉、形态更扭曲的增生体。整个身体像一个正在崩坏又强行粘合的、由暗紫晶体和腐烂血肉构成的恐怖雕塑。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头部。
黑洞般的左眼,那个旋转的暗红幽紫漩涡,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孔洞。而右眼……那只镶嵌着渊核碎片的右眼!
碎片的光芒并未熄灭,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幽暗光泽。但它的状态极其诡异!它并未与墨泽的眼眶真正融合!那些从墨泽碎裂皮肤下疯狂生长出来的暗紫色蚀刻脉络,如同无数贪婪的黑色藤蔓,正死死地缠绕、包裹着这枚指甲盖大小的晶体,试图将其勒入墨泽那由晶体和腐肉构成的组织深处!每一次脉络的勒紧、每一次晶体被强行嵌入的尝试,都让碎片的光芒痛苦地闪烁,同时引发墨泽整个右半侧头颅的晶体物质如同沸腾般剧烈蠕动、爆裂!
碎片在抗拒!以一种源自本源的冰冷意志,抗拒着墨泽这拙劣而暴力的融合!它如同一个被强行按入污秽沼泽的纯净宝石,正发出无声的哀鸣与挣扎!
墨泽的身体随着这无声的角力而剧烈地、无意识地抽搐着。他跪伏在那里,头颅低垂,红布早已消失,那张非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纯粹的、被本能驱动的痛苦与混乱。每一次抽搐,都从他口鼻中溢出混杂着暗紫色晶体碎屑的、粘稠的污血。他身上的能量波动,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忽而狂暴得令人心悸,忽而又微弱得几近熄灭。
他重伤了。
而且,是足以致命的、由内而外的崩坏!
他……昏死了过去!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刺破绝望浓雾的闪电,狠狠劈中了鹤淮离混沌的意识!
剧痛、虚弱、蚀刻回路的冰冷麻木……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滚烫的情绪瞬间压倒!
机会!
千载难逢!唯一的机会!
“墨…泽…” 鹤淮离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血沫和刻骨恨意的嘶鸣。支撑着他残破身体的,不再是力量,而是那股焚烧灵魂的毒焰!恨!滔天的恨!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那声“心跳”震荡后残存的能量乱流,或许是蚀刻回路过载后回光返照般的余烬,又或许……仅仅是恨意本身燃烧出的最后生命力!
他猛地用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狠狠抠进身下冰冷的碎石!指甲翻卷,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拖着自己如同破布袋般的身体,靠着一条手臂和双腿的蹬踹,在尖锐的碎石和金属残片上,朝着深坑中心那个跪伏的身影,一寸!一寸!地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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