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锈蚀管道紧贴着脊背,粗粝的摩擦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却远不及耳边那声沙哑干涩的呼唤更让鹤淮离如遭雷击。
“……小……容器……”
声音很轻。
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
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油污中强行转动。
却又……无比清晰地……
穿透了污浊的空气……
穿透了他耳中血液奔流的轰鸣……
狠狠攮刺进……他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
鹤淮离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他仅存的右眼因极致的惊骇而瞪大到极限,深红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苍白,冰冷,毫无生气如同冰雕,唯有那两点刚刚艰难睁开的幽蓝光芒,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穿透昏暗,牢牢地锁定在他那只深红的右眼之上!
聚焦。
冰冷。
疲惫。
带着一种……刚刚从逻辑深渊的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非人……确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污浊的冷凝水从上方锈蚀的管道缝隙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发出单调的“嗒……嗒……”声,如同死神的秒针。浓重的铁锈和机油腐败的浊息,混合着墨泽伤口逸散出的、微弱却固执的幽蓝光流带来的数据腥甜味,构成了这地狱角落唯一的背景。
鹤淮离的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听到了什么?
墨泽……
说话了?
用……声音?
那个永远冰冷、精确如机器、只传递意念碎片的存在……发出了……属于物理世界的……声音?
而且……那声音……那沙哑干涩的质感……为何……带着一种……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熟悉感?!
恍惚间……
他仿佛……又听到了……那片……被无尽白光吞噬的尽头……
那个……挡在他身前、被光芒湮灭的身影……
消散前……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与此刻……这沙哑干涩的……呼唤……
诡异地……重叠!
“哥……?”那个梦呓般的音节,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弱地从他紧咬的唇间滑出。声音带着无尽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这一次。
声音落下。
没有引发逻辑风暴的崩溃。
墨泽那两点幽蓝的光芒……
只是……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深处……
那深红的风暴……似乎……被强行压制在更深的冰层之下……
只剩下……一片……更深的……疲惫?
和……
一种……近乎纯粹……本能反应的……
聚焦?
的……加深?
它(他?)的嘴唇……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
只化作一声……更加压抑、如同金属内部结构不堪重负的……低微……喘息。
那只……搭在鹤淮离膝盖上的……冰冷手臂……
似乎……想抬起……
却……只无力地……滑落下去……
重新……垂落在……冰冷的锈铁之上。
鹤淮离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窒息般的痛楚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它(他?)很虚弱!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虚弱!
那贯穿后背的恐怖伤口,虽然不再剧烈逸散光流,但在幽蓝的视野中,那如同熔融金属凝固后的狰狞豁口边缘,幽蓝的核心光点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不行!
不能让它(他?)就这样……“消散”!
一股强烈的冲动压倒了所有的混乱和恐惧!鹤淮离猛地撑起虚脱的身体,顾不上右膝的剧痛和全身伤口的撕裂感,挣扎着跪坐起来。他仅存的右眼在昏暗中急切地扫视四周,寻找着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水!需要水清洗伤口!虽然这污浊的冷凝水本身就是污染源,但总比让那些粘附在伤口上的油污和锈渣继续侵蚀要好!
他看到了不远处管道凹槽里积聚的一小滩相对干净的冷凝水。他立刻撕下自己残破衣衫上相对干净的下摆,艰难地挪过去,将布条浸湿、拧干。
回到墨泽身边。看着那袒露的、苍白冰冷的后背和恐怖的伤口,鹤淮离的动作再次僵住。指尖微微颤抖。
上一次……是为了迷惑追兵,粗暴地撕扯……
而这一次……
是为了……“疗伤”?
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但看着那微弱跳动的幽蓝光点,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冰冷的非人气息混合着数据腥甜味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用湿润的布条,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粘附的厚重油污和锈渣。
冰冷的布条触碰着那苍白光滑、如同寒玉雕琢的肌理。触感坚硬、光滑、毫无温度。每一次擦拭,都带来指尖细微的战栗。他能清晰地“看到”幽蓝视野中,自己笨拙的动作,布条擦过那紧实流畅的背肌线条,掠过肩胛骨清晰的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混合着冰冷的触觉,再次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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