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嘶鸣像刀子一样刮着王家镇的夜。苏晚家那栋承载了她整个童年的青砖老宅,此刻被刺眼的警灯映得一片惨红。
院门洞开,门槛断裂。院子里一片狼藉。鸡窝被踹翻,晾衣绳扯断,连墙角那棵娘亲手栽下的老桂花树,都被砍掉了几根粗枝丫。最触目惊心的是堂屋正门——那把老旧的黄铜锁被暴力撬开,门板上留下深深的凿痕。
但这不是重点。
警灯闪烁的中心,不在院子,而在老宅后面那片小小的、属于苏晚家的祖坟地!
几座低矮的坟包静静卧在夜色里,其中一座,被刨开了!
新鲜的泥土胡乱堆在一边,露出底下朽烂的薄皮棺材一角!棺材盖子被掀开,斜搭在坑边,黑洞洞的棺口对着夜空,像一张无声控诉的嘴!
“畜生!天杀的畜生啊!”王德发老汉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红了,抄起地上半块砖头就要往前冲,被两个年轻警察死死拦住。
“王大爷!冷静!保护现场!”
“现场?!俺要刨了那些杂种的祖坟!”老汉气得浑身哆嗦。
苏晚站在坟地边缘,浑身血液像是被瞬间抽干,又瞬间冻结!月光下,她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地盯着那被刨开的坟茔,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这不是沙漏的风格。沙漏要的是精准的破坏,是核心的技术和秘密。这种粗暴地挖人祖坟的行径,充满了泄愤和…一种原始的、恶毒的亵渎!
债主!是那个船锚债主!他们果然追来了!用最下作、最戳人心窝子的方式!
江屿比她更快一步。他越过警戒线(警察显然认识他,没有阻拦),几步就跨到了被刨开的坟坑边。他没有去看那黑洞洞的棺材,而是蹲下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视着被翻出来的、混杂着朽木和枯骨的泥土,以及周围被踩踏压倒的荒草痕迹。
他的手指捻起一小撮散落在坑边的泥土,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又捻起另一撮,指尖用力搓开,借着警灯的光仔细分辨。
“不是本地土。”江屿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种可怕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他站起身,将指尖那点泥土展示给匆匆赶来的刑警队长看。“颜色更深,颗粒更细,含砂量低,粘性大。而且…”他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被刨开的坟茔深处,“有极淡的、被其他气味掩盖的…海腥味。”
海腥味?!
这三个字像炸雷,劈在苏晚耳边!
她猛地想起铁盒里那抔红布包裹的泥土!娘捡到她时,襁褓里贴身带着的、来自海边滩涂的泥土!
债主挖她家的祖坟…是为了找这个?!还是…为了找与这海泥相关的线索?!
“晚晚!”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传来。王大娘被两个妇女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看到被刨开的坟,腿一软就瘫倒在地,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苏家妹子啊…你命苦啊…走了都不安生啊…哪个天杀的这么缺德啊…”
苏晚强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和焚心蚀骨的愤怒,快步上前扶住王大娘。“大娘,别哭。惊扰了我娘,这债,我亲自讨回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钢铁,砸在地上铮铮作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周围的警察、镇上的乡亲,都被她此刻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煞气震住了。这还是那个在镇上长大、总是带着笑的晚丫头吗?
“苏总,”刑警队长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压低声音,“初步勘察,作案手法很糙,但目的性极强。棺材被翻得很彻底,陪葬的几件不值钱的旧首饰和衣物都被扯出来扔在一边。他们像是在找…特定的东西。另外,”他指了指不远处草丛里一个模糊的拖拽痕迹和几滴在月光下发黑的血迹,“我们还在那边发现了搏斗痕迹和血迹!初步判断,有人试图阻止他们,但…没成功。”
有人阻止?!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
“晚丫头!晚丫头!不好了!”一个老头连滚爬爬地从镇子另一头跑过来,是住在村尾的孙老栓。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毫无血色,满是惊恐:“老…老村长!老村长他…”
“老村长怎么了?!”王德发老汉一把抓住孙老栓。
“他…他没了!”孙老栓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地指向祖坟地旁边、靠近后山竹林的方向,“在…在他看林子的窝棚里…浑身是血…”
轰——!
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老村长!那个总是叼着旱烟袋、笑眯眯叫她“晚丫头”、在她娘最难的时候偷偷塞过粮食、在她家祖坟被雨水冲塌一角时默默带着人修好的老村长!
“带路!”江屿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人已经像猎豹般冲了出去!苏晚紧随其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竹林深处,一座用木头和油毡布搭成的简陋窝棚。棚门虚掩着,浓重的血腥味隔着老远就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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