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的夜幕沉重而压抑,花瑶腕间的银镯符文在月光下闪烁,烙刻出梧桐枝状的血痕。这印记与二十年前卫氏医案中双生子的胎记位置完全重合,仿佛命运的注定。而冰狱中铁链被血痕浸染处,竟生出青梧嫩芽,为这阴森之地带来一丝倔强的生机。
将军府内,七星蛊引发的混乱虽因蛊王伏诛渐息,但余波未平。士兵们虽神智渐复,却虚弱不堪,呻吟与将领们疲惫的安抚声交织。莫承恩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和透支的体力,目光扫过劫后余生的狼藉大厅,心中忧虑更深 —— 蛊乱虽解,危机远未过去,敌人仍在暗处虎视眈眈。
刺史衙门内,五毒烟的刺鼻恶臭尚未完全消散。官员们虽已服下书吏及时寻来的解毒汤药,摆脱了窒息的致命威胁,但咳嗽声仍此起彼伏,人人面带疲惫与惊魂未定的后怕。混乱虽过,衙门的运作近乎瘫痪,城内秩序的重建刻不容缓。
莫承恩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沉重的疲惫感。七星蛊与五毒烟的双重袭击,无疑是敌人丧心病狂的报复。怒火在他胸中灼烧,但此刻更需要的是绝对的清醒。他望向远方刺史衙门的方向,那里似乎还笼罩着毒烟残留的阴影。危机虽暂解,但根源未除,敌人仍在暗处编织着更大的阴谋。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气力,理清这纷乱局势下的千头万绪。
他强撑着身体,在将军府庭院中缓缓巡视。蛊王虽除,士兵们仍需悉心照料安抚。目光扫过被邪术蹂躏过的府邸,心中沉重如铅。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无情地暴露了府邸防御的巨大漏洞,也像一声凄厉的号角,预示着敌人更猛烈、更致命的攻势可能还在后头。
莫承恩站在将军府门口,望着远方天际线渐渐透出的灰白,一夜鏖战的疲惫感如冰冷的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然而,他眼神中的凝重与警惕却丝毫未减。将军府的蛊乱暂时平息,刺史衙门的毒烟也已驱散,但邕州城上空笼罩的阴云,反而在黎明前显得更加沉重、更加不祥。他知道,这仅仅是风暴眼中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喘息。
邕州城的某个角落,一个神秘身影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悄然隐去,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汽。他手中紧握的地图上,几个关键地点被刺目的红笔狠狠圈出,那猩红的标记,与不久前在天宁寺失窃案核心密室中发现的那幅揭示邕州城地下龙脉走向的秘图,惊人地重合!
法场烈焰的画面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反复灼烧:朱雀旗帜诡异地卷曲、扭曲成金丝兰花的形状,燃烧的旗面寸寸剥落,灰烬深处,那完整的、妖异的兰花令图腾灼然显现!午时钟鸣的余韵与惊蛰剑凄厉的啸音仿佛再次在灵魂深处共振回响,卫无双猛地捂住心口 —— 剑柄烙印处,赫然浮现出与灰烬图腾别无二致的、滚烫的血色印记!他踉跄着扶住记忆中冰冷刺骨的刑柱,指尖触及焦黑木纹的瞬间,梅七娘临盆那夜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如同九霄惊雷贯脑而入!刑柱的焦痕在他指下纷纷碎裂。惊蛰剑感应到主人翻江倒海的心绪,在鞘中发出低沉压抑的龙吟。纵使弥漫的烟尘也掩不住他眼中那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凛冽寒芒。这兰花令,这婴啼记忆,与龙脉图、七星蛊、五毒烟…… 似乎被无数无形的、冰冷的命运丝线,死死地缠绕在一起,勒得人喘不过气。
莫承恩拖着疲惫的身躯冲回大厅,眼见士兵们脸上的痛苦之色正逐渐缓和,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他心中稍定,深知这一切皆因那邪恶的蛊王作祟,如今蛊王已除,这些忠勇的士兵总算逃过一劫。然而,那盘踞在阴影中的庞大势力,仍如厚重乌云笼罩四野,令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承恩,你这是要去哪里?” 莫思聪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切的担忧。莫承恩回头,只见父亲脸上布满血污与灰尘,铠甲破损,显然也经历了整夜的苦战。
“父亲,” 莫承恩快速回应,一边下意识地按住肋下隐隐作痛的伤口,“蛊王已除,私兵们的情况应该会逐渐好转。我得立刻去刺史衙门看看,那五毒烟之事,也该有个彻底的了结和善后。” 疼痛如细密的针扎,但他此刻无暇顾及。
莫思聪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府邸:“去吧,多加小心。眼下城里局势诡谲混乱,谁也不知道…… 下一步会从哪个方向射来冷箭。”
莫承恩应了一声,转身便欲奔出府门。刚踏出大门,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白凌的身影如一道疾风般掠至,矫健地从马背上跃下。他神色凝重,手中提着一个染着深褐色血迹的粗布包裹。
“承恩,岑兄!” 白凌的声音透着紧迫,径直将包裹递向莫承恩,“这是从那个试图在军粮中动手脚的叛徒身上搜出来的!”
莫承恩心头一紧,迅速解开包裹。里面赫然是几本厚厚的账册,以及一小包散发着奇异甜腥气味的暗绿色粉末。他拈起一点粉末凑近鼻端,脸色骤变:“这是梅芯蛊的成分!” 他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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