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瞬间就钉在了轮椅中的燕昭身上。那目光里蕴含的恨意、悲愤和巨大的痛苦,比燕昭识海中翻腾的血海更加汹涌澎湃。
“燕昭!”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滔天的恨意,狠狠砸向燕昭。
“看看这个!”她猛地抬起手中的染血木簪,手臂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认得它吗?它插在最后咽气的阿婆心口!就在村口那棵烧焦的老槐树下!旁边…旁边就是她小孙子的…半截身子!”
绯烟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空气,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
“你告诉我!为什么上面会有你们燕家的徽记?!那个‘燕’字,刻在簪尾!烧成灰我都认得!说啊!”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嗡——”
就在绯烟嘶吼出“燕家徽记”的瞬间,燕昭识海中那座被他用棋盘勉强维持的脆弱堤坝,轰然崩塌!
手中的白玉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轮椅的脚踏上,滚入黑暗深处。那枚温润的白子,再也无法提供丝毫慰藉。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冰冷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防线。不再是零碎的画面,不再是模糊的嘶喊,而是无比清晰、无比连贯、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记忆碎片!
一个同样沾满鲜血的木簪,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出。手的主人穿着染血的玄甲,面容模糊,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冰冷如寒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一个同样嘶哑、却蕴含着无穷杀伐之气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炸开:
“燕昭将军,此簪为凭。那座村子…必须抹去。一个不留。他们是‘火种’,是隐患。为了大局,为了人族的疆土永固…你,明白军令的分量。”
声音冷酷、坚硬,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末将…遵命。”
一个属于少年将军的声音回应道,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颤抖和…深重的疲惫。
记忆的碎片如同最锋利的淬毒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向燕昭此刻最为脆弱的心脏!那不是别人的记忆,那是他灵魂深处被封印的、属于“燕昭将军”的烙印!
“呃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从燕昭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弓起身子,双手死死扣住轮椅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扭曲的黑色蚯蚓,皮肤下的血管似乎要炸裂开来。
一股浓稠如墨、冰冷刺骨的黑雾,毫无征兆地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中狂涌而出!那黑雾翻滚、咆哮,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千年战场沉淀的恐怖煞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哗啦!” 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木桌在这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四分五裂!桌上的茶杯、油灯碎片如同暗器般激射而出,深深嵌入墙壁和地板。
“嘶嘶…”
墙壁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木质的地板在令人心悸的“吱呀”声中向下凹陷、扭曲。窗户的糊纸在强大的压力下瞬间化为齑粉,窗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房间,如同被投入了一只无形巨兽的胃囊,正在被疯狂地挤压、扭曲、撕扯!
黑雾并未停止扩散。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贪婪地吞噬着光线和空间。墙壁、地板、天花板…所有接触到黑雾的物体表面,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朽、剥落!坚固的木质变得如同朽木,坚硬的砖石表面迅速风化、化为粉末簌簌落下。一股代表着极致毁灭和死亡的气息,如同瘟疫般蔓延开去。
整座客栈在无形的力量下剧烈震颤起来!楼下传来住客惊恐万状的尖叫和桌椅翻倒的混乱声响。
燕昭猛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倦怠、几分疏离、偶尔闪烁算计光芒的眼睛,此刻已完全被一种非人的赤红所取代!那赤红之中没有半点属于人的情感,只有无尽的杀戮、毁灭的欲望和沉淀了千年的冰冷疯狂!他脸上属于“人族三皇子”的温和病弱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上古战神的、睥睨而残酷的漠然。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扭曲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他的目光,锁定了门口那个唯一还站着的身影——那个点燃了他记忆之火、此刻被滔天恨意和惊骇笼罩的绯烟。
绯烟首当其冲!
在那双赤红魔瞳锁定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万仞高山,轰然压在她的肩头!空气变得粘稠如铁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她周身的空间仿佛被冻结、禁锢,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那冰冷的、纯粹的、来自灵魂层面的毁灭气息,让她九尾狐妖强大的血脉都感到了源自本能的战栗!
但极致的恐惧,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九尾火狐的凶性与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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