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声响中,她染着金红蔻丹的指尖瞬间被浓烈的赤红吞没。她抬起手,淋漓的朱砂顺着她纤细的指尖、白皙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如同盛开的朵朵血梅。
在萧景珩深沉如渊的目光,在侍卫和医女惊愕的注视下,姜黎染满朱砂的右手食指,带着一股焚尽八荒的暴戾和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地、重重地按在了那份属于她的婚书之上!
“姜黎”二字,在她指尖下悍然生成!
不再是闺阁女子娟秀的簪花小楷,而是力透纸背、狂放不羁,带着刀劈斧凿般凌厉气势的血红指印!那指印边缘飞溅的朱砂点子,如同战场上溅落的血滴,触目惊心。
两个名字,一印一指,并排烙印在猩红的婚书之上。
一份以玉印承载着摇摇欲坠的权柄与冰冷的算计,一份以血指烙印着焚天的怒火与玉石俱焚的决绝。
这,便是他们的婚书。
礼成。
没有傧相唱和,没有宾客祝福,只有空旷大殿里冰冷的回音,和殿外越来越近的、沉闷如雷的马蹄声!
“轰——!!!”
仿佛是为了庆贺这场惊世骇俗的婚礼,又像是宣告着毁灭的降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撕裂了王都死寂的空气!
不是礼炮!
是沉重的城门在蛮力撞击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断裂声!紧接着,是无数战马嘶鸣、铁甲碰撞、刀剑出鞘汇成的、如同地狱熔岩奔涌般的恐怖声浪!那声音带着滚滚的杀气,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
“杀——!!!”
“踏平王府!活捉萧景珩——!!!”
充满嗜血与狂喜的异族战吼,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王府高墙,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殿内,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剧变!
“来了!”书生侍卫脸色煞白,猛地拔出腰间佩刀,一步抢到殿门处,身体因恐惧和决绝而微微颤抖。
医女死死抱着昏睡的辰儿,惊恐地看向殿外,身体抖如筛糠。
萧景珩慢慢地抬起头,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沉重,仿佛那头颅有千斤之重。他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幽黑而深邃,让人无法窥视到其中的真实情感。
当他的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那潭水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一片冰冷,仿佛能冻结世间万物的寒冰。然而,在这片寒冰之下,却隐藏着一种残忍的平静,那是一种终于等到猎物的猎人所特有的平静。
他的手指,染满了鲜血,那鲜艳的红色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动作异常缓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礼案上那份尚带着朱砂湿气的婚书,那婚书的纸张洁白如雪,而那朱砂的颜色却如火焰一般鲜红夺目。
他的指腹停留在“姜黎”那狂放的血红指印上,那指印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满了生命力和激情。他凝视着那个指印,似乎能透过那鲜艳的红色,看到那个在婚书上按下指印的女子。
然后,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一身嫁衣如火,鲜艳的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与她苍白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的左臂僵直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而她的右手指尖,还在不断地滴落着朱砂,那红色的液体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萧景珩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那是一个冰冷、破碎的笑容,却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气。
“夫人…”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腥味。
“这份贺礼…”
“可还满意?”
话音未落!
“轰隆——!!!”
王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在一声更加狂暴的撞击巨响中,如同脆弱的纸片般向内轰然爆裂!无数碎裂的木块和金属铰链如同炮弹般四散激射!烟尘弥漫中,刺目的天光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与战马身上的腥臊味,狂涌而入!
烟尘稍散,露出了门外地狱般的景象。
密密麻麻、身披赤红色狼首皮甲、手持弯刀的西狄赤狼骑兵,如同决堤的赤色洪流,挤满了王府门前的长街!当先一骑,格外雄壮,马背上端坐着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巨汉,满脸虬髯,眼如铜铃,手中一柄车轮巨斧还在滴着守门卫士的鲜血。他贪婪而暴戾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大殿深处轮椅上的玄色身影和那一抹刺目的红!
“萧景珩!你的死期到了——!!”巨汉的狂吼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一夹马腹,赤红色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给我杀——!鸡犬不留——!!!”
赤色的洪流,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杀意,踏碎了满地的门板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象征天潢贵胄的王府!
铁蹄如雷,踏碎朱门,赤红色的死亡洪流瞬间涌入!当先那虬髯巨汉,赤狼骑先锋万夫长巴图,手中滴血的巨斧在烟尘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直指大殿深处那抹轮椅上的玄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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