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满舵!引擎超载!避开!”陈海的声音已经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
驾驶员的额头全是汗珠,手指在控制杆上快到出现残影。“深渊漫步者”险之又险地以一个近乎侧翻的惊险姿态,擦着那面轰然压下的巨墙边缘,喷射着灼热的尾流,冲进了旁边一条刚刚在震颤中裂开、尚未完全成型的狭窄缝隙!剧烈的颠簸让艇内所有没固定好的物体都飞了起来,狠狠砸在舱壁和地板上,发出混乱的巨响。警报灯疯狂闪烁,红光将每个人惨白的脸映得如同厉鬼。
“导航全乱套了!”驾驶员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拍打着彻底失效的战术屏幕,上面只剩下疯狂跳动的乱码和象征信号丢失的雪花,“电子罗盘失灵!惯性导航失效!我们……彻底迷路了!这鬼地方在……在拆解自己!”
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狭窄的驾驶舱。每一次剧烈的震动,每一次结构的惊天巨响,都像重锤砸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迷失在这片不断自我毁灭、自我重组的镜面地狱里,结局只有一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顶点,一个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穿透了引擎的咆哮和结构撕裂的轰鸣,刺破了沉重的死寂。
“我能带路!”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聚焦在声源——老周身上。他依旧死死盯着他那台简陋却顽强工作的声呐屏幕,布满汗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和燃烧的决绝。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无声地咀嚼着某种只有他能“听”到的信息。
“你……说什么?”陈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他盯着老周,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最后的、微弱的希望火花。
老周没有抬头,他的手指在声呐控制面板上快速而稳定地敲击着,如同钢琴家弹奏着命运的乐章。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高频脉冲,短促模式!目标,左前方三十五度,那块正在高频震颤的菱形镜面!”
嗡!
一道尖锐但极其短暂的声波脉冲,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射向老周指定的位置。那块在整体狂乱震颤中兀自以更高频率、更小幅度急速抖动的菱形镜面,在被脉冲命中的瞬间,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线,镜面震颤的幅度也肉眼可见地加剧了一瞬,边缘甚至溅射出一片细碎的、紫蓝色的能量微光!
“就是它!”老周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直指菱形镜面后方那条刚刚在剧烈震动中裂开、幽深曲折的通道,“那条路!震颤是它的坐标!它在……回应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光芒是溺水者抓住唯一浮木的疯狂,是黑暗里看见第一颗星的灼热。
陈海的目光在老周那张因极度专注而显得异常陌生的脸,与那块被声波标记后兀自震颤不息、如同活物般闪烁着回应的菱形镜面之间,来回扫视。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引擎在脚下嘶吼,金属结构在周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新的裂口在视野边缘无声绽开。每一秒的迟疑,都可能将他们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信他!”陈海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钢铁,斩钉截铁,砸碎了舱内凝固的恐慌,“驾驶员!跟紧老周的指向!所有人,抓稳!”
深潜器的引擎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嘶鸣,巨大的推力将所有人死死按在座椅上。笨重的艇身在老周嘶哑而急促的指令声中,笨拙却无比坚定地转向,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进了那条由剧烈震颤的菱形镜面所标记、刚刚在毁灭中诞生的幽深岔路。
“右偏十度!避开那块低频区,那是死路!”老周的声音盖过了金属的哀鸣,他的手指在声呐屏幕上急速划过,“前方!三块镜面交叉点,高频冲击!我需要更大的震颤!”
嗡——!
又一道凝聚的高频声波束射出,精准命中前方三块巨大镜面的交汇处。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冷水,那个点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能量闪光!三块镜面同时以夸张的幅度疯狂扭曲、拉扯!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交汇点附近的镜壁结构如同融化的蜡一般向内塌陷、旋转,硬生生在原本看似绝路的镜墙中心,撕扯出一个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电弧、不断扭曲变形的、仅容“深渊漫步者”勉强通过的孔洞!
“冲过去!”老周嘶吼。
“深渊漫步者”没有丝毫犹豫,引擎喷射出灼目的光焰,艇身擦着孔洞边缘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碎的摩擦声,惊险万分地挤了过去!
艇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引擎的余音。刚刚穿过的孔洞在他们身后迅速扭曲、弥合,最终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来得及升起,新的景象已撞入舷窗。
这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巨大空间。强光灯的光柱刺破幽暗,照亮了无数断裂的巨大镜面残骸,它们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杂乱无章地悬浮、堆叠,构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废墟之海。而在废墟的中央,一条异常宽阔、边缘相对“平整”的通道,如同被巨斧劈开,向着更深的、无法窥测的幽暗笔直延伸。通道两侧的“墙壁”,并非之前的完整镜面,而是由无数巨大的、棱角狰狞的镜面碎块以某种诡异的角度强行嵌合而成,构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布满锋利边缘和扭曲倒影的恐怖绝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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