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祭坛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块巨大而古老的尸斑,镶嵌在锚点之墟这片被遗忘的废墟中央。冰冷的空气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靠近者的胸口。祭坛表面,那些粗粝、扭曲的暗红符文如同干涸的陈旧血迹,此刻却在一种诡异的力量催动下,缓缓地、贪婪地吸食着洒落的微光,变得愈发幽深,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
金万豪就站在这片不祥之地的中心,恰恰踩在祭坛边缘那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象征誓言边界的无形分界线上。他面对着祭坛下黑压压的人群,脸上带着一种经过精心打磨的、近乎悲悯的微笑,双臂像迎接拥抱般缓缓张开。那姿态,不像一个即将承受攻击的靶子,倒像一位在圣坛前布道的祭司。
“我接受你的怒火,玩家K。”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滚落玉盘,穿透了死寂的空气,精准地砸在人群最前方那个身影的耳膜上。那声音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包容一切的平静。
K站在祭坛之下,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他死死盯着祭坛上那个身影,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白气。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恨意,那恨意源于不久前被无情牺牲的队友,源于眼前这人如同蛛网般缠绕的算计和背叛。金万豪那悲悯的姿态和话语,如同滚油泼进了烈火。
“去死!”K的喉咙里迸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那声音里裹挟着所有无处发泄的悲愤与绝望。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被怒火点燃的闪电,靴子重重蹬在地面,碎石飞溅!身体腾空,手中那柄闪烁着寒芒的利刃,直指金万豪洞开的胸膛!速度太快,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迟了一瞬才响起。
祭坛下的众人瞳孔骤然收缩,有人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雅各布的手指猛地扣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然而,没有时间阻止,甚至没有时间思考。
“噗嗤!”
是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短促、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K的剑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金万豪胸前华贵的衣料,深深没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祭坛下所有的呼吸都停止了。
金万豪脸上的悲悯笑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反而像是完成了某种神圣的献祭,显得更加深邃。就在剑尖刺入他心脏位置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个青铜祭坛仿佛一头被惊醒的洪荒巨兽,猛地一震!那些原本只是幽暗蠕动的暗红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目的血色光芒!这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阴冷的、直刺骨髓的邪异。无数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如同熔岩般流淌着不祥暗红色的文字链条——正是那份被所有人以灵魂起誓的契约条文——从祭坛深处轰然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带着冰冷的秩序,瞬间锁定了攻击者K的身影。
契约文字冰冷地组合、判定,无形的规则之力在血色光芒中凝聚、成形。攻击者,背誓者!
一股沛然莫御、仿佛来自远古深渊的恐怖意志,挟带着足以碾碎山岳的毁灭性能量,凭空凝聚!它并非火焰,也非雷霆,更像是一柄由整个世界规则本身锻造的、无形的裁决之锤。
“轰——!”
这无形的巨锤,狠狠地、毫无保留地砸在了K的胸膛上!
时间冻结的假象瞬间破碎。
K脸上的狰狞和快意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错愕,整个人就像被攻城巨锤正面击中。骨骼碎裂的声音密集得如同爆豆,清晰得令人牙酸。他像一个破败的布偶,以比冲上去更快的速度,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掼飞!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重重砸在十几米外坚硬冰冷的废墟地面上,又翻滚了数圈才停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
“呃…噗——!”
大股大股滚烫粘稠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从K的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他身下冰冷的岩石。他的身体可怕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血沫。生命力如同指间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破碎的躯壳里飞速流逝。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来,食指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指向祭坛上那个依旧屹立的身影。
“……走…狗…”破碎的气音从他满是血沫的喉咙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轮磨砺着声带,“蚀时……蚀时者的……走狗……”那双因剧痛和死亡逼近而瞳孔涣散的眼睛,死死盯在金万豪身上,那目光里没有哀求,只剩下无尽的、刻骨的怨毒和一种濒死也要揭穿的决绝。
祭坛下,死一般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骇然。“蚀时者?”这个词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在同盟成员之间炸开。有人倒抽冷气,有人脸色煞白,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武器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又都僵在原地,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疑和恐惧。蚀时者,时间蛀虫,秩序的破坏者,是所有寻求在“深海回响”中生存下去的玩家们最深的梦魇和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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