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走向通往别墅主体的连廊,甚至没有看一眼主屋的方向。而是径直走到车尾。
后备箱无声地向上弹开。
他俯下身,双臂肌肉在昂贵的衣料下隆起,用力——从里面拖出一个东西!
一个巨大的、深色的、看起来异常沉重的……裹尸袋。
袋子边缘蹭过湿漉漉的地面,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陆凛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一手抓住袋子的一端,就那么拖着它,像拖着一件寻常的货物,步履沉稳地走向别墅主体建筑侧面那扇极少开启的、厚重冰冷的铁门——那是通往地下室的唯一入口。
轰——!
沈微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窗外的雨声、电视里女主播模糊的播报声、甚至她自己疯狂的心跳声……一切声音都在瞬间被拉远、扭曲、消失。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视觉画面在她眼前无声地、恐怖地播放:陆凛,裹尸袋,地下室的门……
那条毒蛇般的短信,那七个字——“你丈夫是连环杀手”——此刻不再是冰冷的文字,它们变成了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地烫在她心上,伴随着眼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裹尸袋……那个形状……那个重量……里面装的是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勒紧她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
她看到陆凛腾出一只手,在铁门旁一个隐蔽的密码锁上快速按了几下。
“滴”一声轻响,在沈微紧绷的神经上狠狠敲了一下。
厚重的铁门发出一阵沉闷的金属摩擦声,门栓被拉开。接着,是“吱呀——”一声悠长而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在狂暴的雨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刺耳。
门开了。
像一张沉默巨口,瞬间吞噬了陆凛和他拖着的那个巨大的、深色的袋子。
随即,铁门又沉重地合拢。
“咔哒。”
门轴转动的声音被雨声彻底淹没,但那种无形的、冰冷的隔绝感,却清晰地传递过来,仿佛一道通往地狱的闸门在她眼前落下,隔开了光明的世界与未知的深渊。
沈微猛地打了个寒颤,赤着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直透骨髓,冻得她脚趾蜷缩。
不能等!不能就这么待着!
那个袋子里的东西……她必须亲眼看见!必须确认!
极度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却又在令人窒息的绝望中,催生出一股近乎自毁的勇气。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疯狂呐喊:去看!沈微!去看清楚!看清楚那个你每晚同床共枕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她像一缕真正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滑出卧室。走廊里只亮着几盏光线幽暗的壁灯,将她的身影拖拽得细长而扭曲,投在光洁昂贵的大理石墙壁和深色木地板上,如同鬼魅。每一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都如同踏在棉花里,又虚又软,使不上力气,心跳却沉重得像是要砸穿胸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陆凛常用的那款冷冽雪松调的古龙水,此刻却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被极力掩盖的……铁锈味。
是血的味道吗?
这个念头让沈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扶着冰冷光滑的墙壁,一步一步,朝着别墅深处、通往地下室的铁门挪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扇厚重的、冰冷的铁门就在眼前了。
它紧闭着,像一张沉默的、守口如瓶的嘴。厚重的金属表面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泽。门把手光滑冰凉,如同寒冰。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门内,一片死寂。
陆凛还没出来?还是……他已经离开了?他……在里面做什么?对着那具尸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长,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煎熬。恐惧和强烈的好奇心像两条毒蛇,在她心里疯狂撕咬。
不能再等了。必须进去!
密码锁。冰冷的数字键盘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他会用什么密码?
结婚纪念日?她的生日?还是……某个受害者的死亡日期?
手指悬在按键上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锁骨上,冰凉一片。她努力回忆着陆凛可能使用的数字组合。
试一次。最后一次。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带着细微的、无法抑制的抖动,按下去。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如同死寂中敲响的丧钟,清脆得令人心头发麻。门锁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条缝隙。
一股更浓郁、更阴冷的气息混杂着刺鼻的消毒水和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将沈微彻底包裹。地下室特有的、终年不见阳光的湿冷空气,带着泥土和霉菌的陈腐气息,沉重地压在她的肺叶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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