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沈微…” 他的声音闷在两人交叠的手掌间,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泣血,“看着我…别闭眼…”
那滚烫的泪,那破碎的哀求,像带着倒钩的绳索,狠狠扎进她沉沦的意识,拖曳着她,向上,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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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碎片在无光的深海剧烈翻搅,记忆的残骸被这剧烈的搅动翻卷上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刺骨的寒凉。
**黑暗。** 粘稠得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眼皮上,堵住口鼻。只有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个毛孔。冷,深入骨髓的冷,身下是冰一样坚硬光滑的触感——是家里客厅那价值不菲的意大利进口大理石地砖。
**红。** 刺目的红,像打翻的油彩,泼溅在视野的边缘。那是妈妈最喜欢的一条真丝睡裙的裙角,此刻软软地垂落在不远处的血泊里,鲜艳得诡异。血泊还在缓慢地、无声地扩大边缘,像一只贪婪的、不断生长的暗红色怪物。
**脚步声。** 沉重的、沾满了粘稠液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啪嗒…啪嗒…”声。那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从容,向着她藏身的、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阴影逼近。
**呼吸。** 她自己的呼吸,微弱得像游丝,被死死压在喉咙深处,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每一次憋住都让肺腑炸裂般疼痛。恐惧像冰水,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僵硬得无法动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窗帘厚重的褶皱里,拼命把自己缩得更小,更小,祈祷自己成为这华丽布料的一部分。
脚步声在窗帘前停住了。
时间仿佛凝固。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一个高大、充满压迫感的男人轮廓。
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进来,猛地攥住了天鹅绒窗帘的边缘!
“啊——!” 一声短促到几乎无声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沈微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瞬间缩紧!
就在那只手要用力扯开窗帘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可怕脆响,从窗帘外传来!那个高大的黑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开,踉跄着撞翻了旁边的古董花架,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混乱!窗帘被猛烈地扯动,光影疯狂摇曳。激烈的喘息声、压抑的痛哼、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身体撞上家具的破碎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在死寂的夜里惊心动魄。
沈微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透过窗帘剧烈晃动的缝隙,在破碎的光影和飞溅的血滴中,看到那个高大的袭击者脸上覆盖的东西——一张冰冷的、反射着幽微光线的银色面具!面具下,一双眼睛如同毒蛇,闪烁着残忍和惊怒。
而挡在窗帘前,与那银色面具男人疯狂扭打在一起的,是另一个身影!
一个少年的身影!
他比面具男人矮小许多,身形单薄,动作却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惊人的敏捷。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幼兽,用身体死死阻挡着对方靠近窗帘的方向。每一次撞击都让他闷哼出声,但他一步不退!
混乱中,银色面具男人被少年不要命的攻击暂时逼退了一步。就在面具男人低吼着再次扑上,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把短刃的瞬间——
少年猛地侧身,试图格挡那致命的一刺。动作间,他格挡的手臂衣袖被锋利的刀刃划开,布料撕裂。
就在那一瞬间!
借着窗外惨淡月光和屋内狼藉的光源,沈微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银色面具男人那只握刀的手上!
手背上,一道狰狞的疤痕,如同扭曲的蜈蚣,横贯整个手背关节!
十字形的疤痕!
清晰,深刻,带着岁月也无法磨平的丑陋印记!在溅落的血滴映衬下,那疤痕如同活物般蠕动,烙印在沈微惊恐的视网膜上!
这个画面,这个细节,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十年前那夜的冰冷、血腥和绝望,猛地刺穿了沈微沉沦的意识屏障!
“啊…!” 一声破碎的、微不可闻的痛吟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
混沌的意识海被这惊悚的记忆碎片搅得天翻地覆。十字疤痕的狰狞画面在眼前不断闪回、放大,与另一张脸孔,另一段记忆,骤然重叠!
那个雨夜,别墅禁地,裹尸袋被掀开一角,露出的凶手苍白僵硬的脸…陆凛低沉如深渊的质问在耳边回响:“杀人犯的体温,配拥抱你吗?”…还有,陆凛书房暗格里,那枚与她少女时期一模一样的发卡…而凶手口袋里,也有一枚!
混乱!极致的混乱!
怀疑的毒藤再次疯狂滋长,缠绕住她刚刚因陆凛的眼泪而稍有松动的心防。他是谁?他到底是谁?那个在血色记忆里扑向银色面具、保护她的少年身影,真的是他吗?还是…还是那个手背有着十字疤、指挥屠杀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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