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沈微心中冷笑,面上却漾起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范德林先生太客气了。能受邀参加您的慈善晚宴,是我的荣幸。这里太美了。” 她的目光真诚地环顾四周,落在喷泉旁一株造型奇异的盆栽植物上。
“一点小小的个人爱好。”霍华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随意,“陆夫人似乎对植物也有兴趣?”
“只是觉得这株植物的形态很特别,有种坚韧的生命力。”沈微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更私人的领域,带着一丝怀念的轻叹,“让我想起小时候,我母亲也特别喜欢侍弄花草,她常说,植物最懂得沉默的力量。” 她微微垂下眼帘,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感伤,观察着霍华德的反应。
霍华德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悲悯长者的模样,只是他端着酒杯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指节泛出一点点白。他的眼神依旧温和地看着沈微,仿佛在耐心倾听一个晚辈的追忆。
“令堂必定是一位蕙质兰心、品味高雅的女士,”霍华德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赞美,“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和优雅从容,想必也传承给了您。真可惜……” 他微微摇头,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意味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向沈微内心最深的伤口——她母亲惨烈的结局。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沈微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几乎要冻结她脸上维持的脆弱微笑。他提到了母亲!用一种看似缅怀实则充满试探和掌控的方式!她强迫自己维持呼吸的平稳,指尖用力掐着香槟杯纤细的杯柄,用那细微的痛楚来保持清醒。
“谢谢您,范德林先生。”沈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被强行压下的坚强所取代,“母亲教会我很多。” 她抬起眼,目光迎向霍华德,带着一种脆弱后的倔强。
就在这时,沈微的眼角余光捕捉到霍华德抬起左手,似乎要去整理一下右手的袖口。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几乎融入他倾听的姿态里。然而,就在那银灰色高级定制的西装袖口下,一道微光倏然闪过!
蓝!
一种深邃、冰冷、仿佛凝结了极地寒冰的幽蓝色!
那光芒只出现了一刹那,快得如同幻觉——袖扣上一颗被切割成完美祖母绿形的蓝钻!它的尺寸、颜色、那种独一无二的光泽感……与“夜莺”临死前传递出的信息碎片,与她脑海中反复描摹的影像,瞬间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嗡——!
巨大的耳鸣声瞬间淹没了宴会厅里所有的喧嚣。沈微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震得她指尖发麻,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酒杯。血液似乎一下子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是他!蓝钻袖扣!标志物!他就是“V”!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推测、所有的血海深仇,此刻都找到了那个清晰、恐怖、令人窒息的终点——霍华德·范德林!
“陆夫人?”霍华德温和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您似乎有些不适?需要休息一下吗?” 他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清晰地映出沈微瞬间苍白的脸和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涛骇浪。
就在沈微感觉自己的伪装即将被这致命一击彻底撕碎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范德林先生!真是好久不见!您的气色还是这么好!”
苏晚穿着一身张扬的猩红色露背长裙,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摇曳生姿地挤了过来,目标明确地挡在了沈微和霍华德之间,毫不掩饰地释放着对沈微的敌意。她热情地向霍华德伸出手,完全无视了沈微的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搅局,如同一盆冷水,让沈微濒临崩断的神经获得了一丝喘息。她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小半步,借着苏晚身体形成的短暂屏障,猛地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眼中尚未褪去的惊悸。她借着整理鬓边并不存在的碎发的动作,用冰冷的手指用力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小姐,风采依旧。”霍华德似乎对苏晚的殷勤很受用,微笑着与她寒暄起来,刚才那瞬间对沈微的审视仿佛只是错觉。
沈微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重新挂上了陆夫人应有的、略显疏离的浅笑。她没有再看霍华德,也没有理会苏晚挑衅的目光,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平静:“范德林先生,苏小姐,你们聊,我失陪一下。” 她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转身朝着宴会厅侧翼指示的休息区方向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稳定而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上。
休息室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大厅的喧嚣。沈微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敢放任自己急促地喘息起来。她快步走到巨大的鎏金边框化妆镜前,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脸色却苍白得吓人,眼底残留着浓重的惊骇。她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冷的清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她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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