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戏台上的断弦琴
深秋的山风如同凌厉的刀刃，裹挟着衰败的枯叶，呼号着席卷过村头那座饱经沧桑的戏楼。戏楼的朱漆飞檐仿若迟暮美人脸上斑驳的胭脂，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陈旧的木质纹理。那高悬的“阳春白雪”匾额，早已被岁月的风雨侵蚀得褪色，歪歪斜斜地挂着，像是在无奈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今日的落寞。戏楼的戏台木地板，每踩上去一步，都会发出一阵沉闷而悠长的“吱呀”声，仿佛是这座古老建筑在幽幽叹息。
苏瑶背着那只略显破旧的帆布包，包里装着的二十四面蓝底白纹的星斗旗，边角已经磨得毛糙不堪。这星斗旗可是师父郑重交给他的珍贵物件，师父曾神情肃穆地叮嘱，只要将这星斗旗展开，那些心怀执念的亡魂便能寻得一丝安宁。此时，苏瑶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望着眼前这座透着神秘气息的戏楼，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专注。
“村支书跟我说，自九七年剧团解散之后，每到夜里，这戏楼就总会传出阵阵唱戏声。”陈墨一边说着，一边扶了扶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本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走访得来的各种信息，那些字迹就像是一群排列整齐的士兵，等待着主人的检阅。
陆川听闻，二话不说，双手握紧地质锤，朝着锈迹斑斑、已然死死封住的侧门用力撬去。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侧门终于被撬开，一股浓郁的霉味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味，如同一头猛兽般扑面而来，呛得众人纷纷捂住口鼻。
白薇打开手电筒，一道明亮的光束在黑暗的后台中穿梭。光束扫过一件件褪色的戏服，那些戏服像是被时光遗忘的精灵，静静地悬挂在那里。突然，光束定格在角落的一把断了弦的月琴上。月琴的琴身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仿佛在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漫长岁月，断了的琴弦如同枯萎的藤蔓，无力地垂落着。
慕容雪裹紧身上的外套，试图抵御这深秋的寒意。她手中的录音笔里，还留存着村民们的口述：“就听见《牡丹亭》的调子，那声音唱得人心直发颤。”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好奇，仿佛在期待着即将揭开的秘密。
林薇举起手中的单反相机，镜头对准戏台中央。在取景框里，一个身着水红戏服的模糊身影隐隐浮现，那身影正轻轻甩动着长长的水袖，姿态优雅而凄美。然而，当闪光灯“咔嚓”一声亮起时，那身影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荡荡的戏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苏瑶见状，迅速从帆布包中取出两面星斗旗，小心翼翼地铺展在戏台上。蓝白相间的旗面在山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仿佛在与这神秘的氛围进行着对话。“台上的姑娘，”苏瑶扬声喊道，声音坚定而温和，“是还有没唱完的戏吗？”
那虚影缓缓转过身来，头上凤冠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她脸上的油彩已然斑驳，仿佛是一幅被岁月涂抹过的画作。她微微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一张老旧的唱片中飘出，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沧桑感：“良辰美景奈何天……他还没听到最后一句……”
白薇在戏服箱底仔细翻找，终于找出一本旧账本。她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快速滑动，眼神专注而急切。“找到了！”她突然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九七年最后一场戏，旦角是程玉霜，老生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周文远，就是现在镇上戏迷协会的会长！”
众人得知这一重要线索后，立刻行动起来。经过三个小时的辗转打听与奔波，他们终于找到了周文远老人。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戏楼前，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戏台，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有怀念，有愧疚，还有一丝期待。“霜儿走那天，我临时有事没到场……她总说要和我唱完《牡丹亭》全本……”老人的声音颤抖着，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沉重的回忆。他缓缓地从布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月琴，月琴的琴弦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夜幕渐渐笼罩了整个戏楼，四周静谧得只剩下风声和众人的呼吸声。当第一缕晨光如同温柔的手，轻轻爬上戏台的飞檐时，苏瑶的目光被戏台中央的景象吸引。只见两个身影并排而立，一个是身着水红戏服的姑娘，她怀里抱着那把断了弦的月琴，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断弦，发出微弱而清脆的声响；旁边则是那位老生，他微微张开嘴，轻声接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歌声悠扬而婉转，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将众人带回到了那段充满遗憾的岁月。
随着歌声的飘散，那两个身影也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片片光影，消失在空气中。地上只留下一片褪色的戏服碎屑，如同凋零的花瓣，和半枚掉了色的胭脂盒，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段跨越时光的凄美故事。
众人静静地站在原地，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氛围中，心中感慨万千。苏瑶默默地收起星斗旗，他知道，每一次帮助这些亡魂完成心愿，都是对自己使命的一次深刻践行。陈墨合上笔记本，推了推眼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这次的探寻虽然艰辛，但却让他们见证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情感。陆川将地质锤扛在肩上，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慕容雪收起录音笔，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被这段跨越时空的爱情深深打动。白薇轻轻地抚摸着那本旧账本，心中为程玉霜和周文远的故事感到惋惜。林薇则用相机记录下了这最后的画面，希望能将这份感动永远珍藏。
他们知道，这只是他们旅程中的又一个篇章，未来还有更多未知的神秘与感动等待着他们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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