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朕敲响钟——!”
万安帝那声蕴含无尽怨怒与惊惧的嘶吼,仿佛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气,在乾清宫西暖阁内回荡,也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千里之外南城那血腥小院中每个人的心上。
几乎就在皇帝怒吼余音未消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却又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随之颤栗的巨响,从皇宫东北方向猛地传来!地面仿佛都轻轻抖动了一下!
院内的卫铮、岳铮以及所有锦衣卫军士,无不骇然失色!
卫铮猛地抬头,只见皇宫紫禁城东北方向的上空,一大片深红色的火光骤然亮起,如同地狱张开了巨口,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的黑暗!紧接着,滚滚浓烟如同狰狞的巨蟒,翻滚着、咆哮着直冲铅灰色的云霄!
方向…正是位于内廷东北角,紧挨着宫墙边缘的火药库——内府兵杖局所属的“霹雳房”!
“走水了!”
“有炸雷落宫了!”
“护驾!护驾啊——!”
宫墙之内,远远传来无数扭曲变调、充满极致惊恐的尖嚎与锣鼓声,瞬间连成一片死亡的喧嚣!凄厉的警钟声随即刺破整个北京城的夜空,一声紧过一声,惶惶然如同末世降临!
“是霹雳房!”岳铮脸色煞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老天爷!这种要命的时节…”他想都不敢想火药库大爆炸在深宫内苑意味着什么,那是能掀翻天顶的泼天大祸!
卫铮的心脏也在那一刻骤然缩紧。铜哨箭刚至,皇帝敕令西厂,紧接着内府火药库就炸了?!这绝不是什么巧合!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直窜而上,甚至压过了赵家血案带来的震撼。
“老岳!你带一队人留下封门!保护好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尤其是西厂的痕迹!我带其他人立刻去内皇城增援!”卫铮的声音又快又急,却异常冷冽清晰。他瞬间做出了最理智的决断——保护案发现场的西厂罪证刻不容缓,但宫城巨变更是燃眉之急!这种时候,任何衙门的巡守军兵都必须向宫城靠拢护驾!
“明白!”岳铮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你小心点!这水浑了!”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诡异和凶险。
卫铮没有回应,只一挥手:“能动的!跟我走!目标北安门!”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小院,矫健的身影融入茫茫雪夜,向着那片如同地狱倒悬般燃烧的天空狂奔而去。
火光,映红了半个紫禁城。
通往北安门的街道已经完全乱了套。受惊狂奔的百姓、仓皇关门的店铺、紧急鸣锣集合巡丁的兵马司兵丁、以及同样被爆炸惊动、从四面八方蜂拥向宫城增援的各衙署官军…混杂成一片绝望而混乱的潮水。
卫铮带着七八个精悍校尉,凭借着青蓝锦服和腰牌的威慑,以及卫铮对路径的精熟,在混乱的人流中左突右冲,疾速前行。刺鼻的焦糊味和硫磺烟硝的气味越来越浓烈,远方的火光将黑暗驱散,照得他们脸上的汗珠都带着惊悸的微光。
就在他们拐过一条靠近玉河西岸、堆满了杂物的僻静小巷时,前方街角骤然传来一阵短促而凄厉的呼救声!
“救…救命…啊——!唔!”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沉重拖拽的摩擦声和几声低沉的野兽般的狞笑。
卫铮猛地停步,抬手示意身后众人噤声。他侧身贴住冰冷的墙壁,向街角阴影处望去。火光的映照下,只见两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紧身夜行衣的汉子,正粗暴地拖拽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那身影穿着破旧的青布棉袄,看身形和发髻像个半大的少年。他双足无力地在冻硬的泥地上擦出长长的痕迹,口鼻被一只蒲扇大的黑手死死捂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那少年一只紧攥的手心里,死死攥着一个东西——半块沾满了污迹和尘土的枣泥糕!
另一名黑衣人警惕地四下张望,手按在腰畔悬挂的、那熟悉的黝黑刀鞘上——正是西厂番役标配的短刀!
“妈的,小兔崽子还挺能跑!差点误了大事!”捂嘴的黑衣人低声咒骂,声音粗哑。
“少废话!麻利点!上头等着呢!这里不能久留!”警惕的黑衣人催促道。他们似乎要将少年拖向巷子深处停着的一辆蒙着厚厚毡布的简陋骡车。
“胡贵的人…抓活的?”卫铮眼神一凛,心脏狂跳。这少年出现在玉河边(毗邻皇宫护城河)…或许目睹了什么!那块攥在手里的糕饼碎片,与赵虎子手里的何其相似!这绝不是单纯的巧合!
念头电转之间,卫铮身体已先于思考作出反应!
“锦衣卫拿人!放手!”他暴喝一声,声如炸雷,同时身影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电射而出!人未至,手中的铁尺已划破寒风,带着尖锐的啸音,狠狠砸向那只捂住少年口鼻的黑手!
“什么?!”两名黑衣人闻声大惊失色,仓促回头。捂嘴那人反应稍慢,铁尺带着风雷之势砸在他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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