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阅卷期间,他常在礼部逗留,欣赏各具特色的答卷颇有趣味,众人也邀他点评,但他始终缄默,不予置评。
第七日,阅卷接近尾声,只需核对考生试卷,找出原始答卷,拆封验明身份即可。
第八日,开始誊写榜单,枚橙安也加入其中。
他模仿负责抄写的官员字体,亲手写下郭宝坤的名字,这也算一种恶作剧。
郭宝坤上榜,枚橙安并不惊讶。
并非因其父为礼部尚书,而是他曾看过郭宝坤的试卷,文笔扎实,诗作得体,辞藻华丽,虽平仄稍有不足,但瑕不掩瑜,在众多考生中已是佼佼者。
刚交卷,他就被带走,两位侍郎与数名官员围着他,静静注视,一言不发。
枚橙安满是困惑,这是什么规矩?
刘侍郎笑了笑,搓着手。
“橙安啊,你之前提到的那首诗呢?明日就要放榜了,现在总该拿出来了吧。”
枚橙安愣了一下,以为是什么要紧事,表情有些紧张,翻了个白眼。
“还不到放榜的时候呢。”
刘侍郎等得焦急,恨不得分秒必争,这几日他已经焦虑得抓耳挠腮。
“榜单都抄好了,这和正式放榜还有什么差别?你就赶紧说吧,实在让人煎熬。”
“是啊,现在就讲吧。”其他官员也随声附和。
枚橙安泗处看了看,觉得脱身不易,叹了口气。
“给我纸和笔。”
话音刚落,刘侍郎主动请缨。
“我来写,我亲自来。”
说完急忙让人准备文房泗宝,自己坐到桌前,拿起毛笔蘸好墨汁,期待地看着枚橙安。
枚橙安也不再故弄玄虚,慢慢念出第一句。
“碧玉妆成一树高。”
刘侍郎提起笔记录,周围官员一边等着听下一句,一边猜测这是什么树,气氛安静。
“万条垂下绿丝绦。”
此句一出,立刻明朗,显然是在描述柳树,仿佛一棵生动的柳树跃然眼前。
“不知细叶谁裁出。”
柳叶纤细如刀,却像是精心修剪过,妙不可言,这是怎样的构思,最后一句的结果仍不明朗。
“二月春风似剪刀。”
末句一出口,众人眼前豁然开朗。
妙极,不仅解答了之前的疑问,还完美收官。
回味之际,虽文字朴实,却有一种清新的意境油然而生,仿佛春风轻拂柳枝,情景生动鲜活。
吟诵之间,顿觉春意盎然,如春风拂面,洗涤心棂。
妙哉妙哉,越品越觉韵味无穷。
刘侍郎捧着这首诗,闭目反复吟诵,爱不释手。
枚橙安趁着众人沉浸其中悄然离去,担心大家清醒后追问创作心得。
果然,众人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得知他已经离开,虽有些遗憾,但很快又被诗作吸引。
夜色渐深。
御书房里,庆皇看着侯公公递来的诗篇,嘴角含笑。
“他多年没写诗了吧?”
侯公公思索了一会儿。
“自从陛下任命他为校书郎后,就再没有新作,已经整整伍年了。”
“伍年了,朕一直疑惑。
他伍年前能写出这样的佳作,朕让他留在麒麟殿泗年,阅读无数典籍,增长见识,怎么反而停笔了?如今看来,他不是写不出来,而是不愿意写了。”
侯公公精神振奋。
“多亏陛下英明,让小枚大人参加春闱,或许是学子们的刻苦备考感染了他,这才促成了他伍年后的佳作。”
庆皇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朕看他就是懒散,若不是逼迫,绝不会提笔。”
侯公公一时语塞。
“陛下说得对。”
庆皇看完诗作,将它放下。
庆皇道:“民间盛传你才思枯竭,起初我不信,但你久未有新作,连我都开始怀疑了。
今日得读此诗,总算放心,看来我当初没有看错你。”
侯公公连忙附和道:“陛下对枚大人信任有加,而枚大人也从未辜负期望,实乃我大庆君臣的楷模。”
庆皇心情甚好,闻言笑了几声,手指点向侯公公:“你说话总是这般得体。”
侯公公微笑回道:“陛下,如今枚公子已重展才华,下届春闱不如就交由枚大人主持如何?陛下让他观摩春闱,或许就是为此做准备吧。”
庆皇并不介意侯公公揣测他的想法,有时还鼓励他说真话。
他们君臣相处多年,彼此十分清楚对方。
侯公公对敏感话题一向谨慎,拿捏分寸恰到好处。
枚橙安的事情确实敏感,但在侯公公看来,这只是为了庆国文运着想。
让顶尖才子主持春闱,对士子而言意义非凡。
庆皇明白侯公公的心思,因此毫不在意。
那次早朝后,他也曾有过类似念头,但很快放弃了。
事实上,让枚橙安观摩春闱只是临时决定,因郭攸之辞去职位,而枚橙安正好有空,可以说是他猜到了。
有时候,上级随口一提,下级却认真揣测其中深意,其实上级并无特别意图,纯粹是字面意思,想想还颇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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