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云依旧沉默,只是搂紧了身边的萧澈。
“姨母。”穆清婉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一丝惋惜,“还记得我初来国公府吗?人生地不熟,是姨母第一个待我温和,处处照拂。那些关怀,清婉一直记着。”
苏湘云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依旧低着头。
穆清婉的语气平静,字字清晰:“当日种种,犹在眼前。我感念姨母的恩情。可是,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
苏湘云的肩膀耸动,似乎在极力压抑。
穆清婉看着她紧攥得发白的指节,目光变得锐利。
“那日在清风院,我被人从身后偷袭打晕。” 她停顿了一下。 “我在那寻到了一枚耳环。是姨母当时慌乱中遗落的吧。”
苏湘云猛地抬头,眼中终于不再空洞,只剩震惊、慌乱与难以置信。
穆清婉迎着她的目光, “您当时急着想从清风院里找东西,对吗?我猜,姨母要找的,就是那份能保三表哥性命的丹书铁券。”
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苏湘云心上。
她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 “我……” 苏湘云张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我不是故意的,婉儿,我真的……”她终于崩溃,双手捂脸,发出压抑的呜咽,“是,是我……” 断续的哭泣中,苏湘云哽咽着吐露真相。
她多年前无意中听国公爷酒后提及家中藏有丹书铁券赠与萧衍。
后来,萧璟的反常举动,以及撞破他与沈箐箐争执,让她隐约猜到他可怕的计划。
她日夜恐惧,既怕萧璟行差踏错,更怕他事败后的下场。
“我想着,若是能拿到那丹书铁券,万一璟儿他真的做了什么,或许还能留他一条性命……” 苏湘云泣不成声。
“那日我去清风院,谁知道,谁知道你正好也去了,我一时情急,就,就……” 她后面的话再也无法出口,只剩下剧烈的颤抖和悔恨。
“婉儿,姨母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所有人……” 穆清婉静静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怜悯她身为母亲的苦心,愤怒她为罪孽深重的儿子罔顾是非。
“姨母可知,三表哥所作所为,桩桩件件,皆是通敌叛国、谋逆弑君的死罪!”穆清婉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沉痛的清醒,“他勾结靖王,害沈家满门,害死北疆无数将士!这些血债,岂是一份丹书铁券能抵消?”
苏湘云哭得更凶,身体缩成一团。
穆清婉继续质问:“你以为你是在救他?你一时的纵容和侥幸,让沈家灭门,还差点毁了整个萧家!如今他犯下滔天大罪,畏罪潜逃,生死未卜!你让澈儿日后如何在世人面前抬头?让他如何背负一个叛国贼兄长的名声活下去?”
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子扎在苏湘云心上,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穆清婉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最终疲惫地闭了闭眼。
再多的指责也于事无补。
她转身,准备离开。
苏湘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望着穆清婉决绝的背影,又想到生死未卜的萧璟,想到年幼的萧澈,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死灰般的绝望。
穆清婉走到门口,停步,却没有回头。 “姨母,你既如此疼爱三表哥,想必知道他如今可能的去向。为了澈儿,也为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穆清婉推门而出,将一室绝望关在身后。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国公府的宁静被一声尖叫撕裂。
洒扫的下人发现三夫人苏湘云的房门紧闭,敲门无人应,撞开门扉,只见房梁上悬着一道身影,早已气绝。
苏湘云悬梁自尽。
桌上留有一封遗书,字迹潦草,墨痕深浅不一。
信中反复提及幼子萧澈,字字泣血,皆是舐犊情深。
更多的是对过往的悔恨,对未能阻止萧璟的痛苦。
遗书末尾,潦草地添了一句——她无意中听到萧璟与心腹密谈,若事败,便逃往北疆投靠鞑靼,以图再起。
闵月楼外,十岁的萧澈呆呆地站在母亲房门外,小小的身子微微发颤。
几名仆妇试图将他带走,却被他猛地甩开手。
"我要见娘!我要见我娘!"萧澈声音嘶哑,眼泪决堤般涌出,倔强地朝着紧闭的房门冲去。
穆清婉恰好赶到,一把拦住了他,"澈儿,别过去。"
"放开我!我要见我娘!"小小的萧澈拳打脚踢,挣扎着要冲破穆清婉的怀抱。
"她不会死的,她答应陪我到长大的!" 穆清婉紧紧抱住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身上被小拳头捶得生疼。
她没有松手,任由萧澈发泄着悲痛,直到他的力气渐渐耗尽。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娘?"萧澈终于瘫软在穆清婉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家都说她做错事,可她对我那么好...她说她错了,她想好好活着的..."
穆清婉眼眶发热,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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