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晚上还要吃那鸳鸯锅！"春桃一路小跑进厨房，绣花鞋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几粒葱花从胡须间簌簌落下："今天姑爷做火锅的过程我都记下了，这次就由我来掌勺。"
他卷起靛蓝色的粗布袖子，露出布满烫伤疤痕的手臂。
"赵师傅，您真要..."帮厨小李欲言又止，眼睛瞟向角落里泡着的毛肚和鸭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赵师傅的动作出奇地利落。他将番茄放在砧板上，菜刀划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鲜红的汁水顺着刀锋流下，在木纹间汇成一小滩。
他熟练地将干辣椒剪成段，剪刀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花椒在青石臼中被碾碎时，散发出浓郁的麻香，呛得几个小丫鬟直打喷嚏。
"看好了，"赵师傅对围观的帮厨们说，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这火锅底料要先用猪油炒香。"
雪白的猪油在铁锅中慢慢融化，冒出细密的气泡，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
老厨娘王氏凑近闻了闻，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松弛的眼皮微微颤动："咦？这味道..."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华灯初上，宋府正厅的八仙桌上，铜锅里的汤汁已经沸腾。
红汤翻滚着辣椒和花椒，像一锅沸腾的岩浆；白汤则泛着番茄的鲜红，几块煮烂的番茄肉在汤中沉浮，散发出酸甜的香气。
宋县令端坐在主位，手指轻叩桌面，好奇地打量着这口奇特的锅具。
"父亲请看，"陆明远起身示范，月白色的衣袖随着动作轻轻摆动，"红汤麻辣鲜香，白汤酸甜开胃。"
他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在红汤中涮了几下，肉片瞬间卷曲变色，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油脂滴落在汤面上，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宋雨薇轻掩朱唇，绣着兰花的帕子在她指尖轻轻晃动，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中午尝过后，女儿一直念念不忘呢。所以特地让厨房准备的呢！"
宋县令将信将疑地接过女婿递来的肉片，筷子尖还冒着丝丝热气。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送入口中。
瞪大了眼睛，花白的胡子随着咀嚼的动作一翘一翘："这...这真是..."他的声音因为惊讶而微微发颤，"比上次的还要美味！"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又夹了一片，这次蘸了番茄汤底。
宋夫人尝了一片涮青菜，酸甜的滋味让她眼前一亮，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碗沿："这汤底竟如此开胃！"
她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又夹了一片豆腐放入白汤中，看着雪白的豆腐慢慢染上番茄的红晕。
酒过三巡，宋县令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
他举起酒杯，青瓷酒杯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杯中的酒液晃动着琥珀色的光芒："贤婿啊，这鸳鸯锅真是妙绝！"
"岳父过奖了，"陆明远谦虚道，手指轻轻转动着酒杯，"都是赵师傅手艺好。"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空了大半的盘子，嘴角微微上扬。
宋雨薇轻轻拉了拉丈夫的袖子，锦缎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小声道："父亲难得这么高兴呢。"
正厅里的欢声笑语传到厨房，下人们也按捺不住了。
赵师傅大手一挥，粗糙的手掌拍在案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来，咱们也开一桌！"
他麻利地架起一口小锅，将剩下的食材都倒了进去，红白两色的汤汁在锅中交融。
帮厨们围坐在一起，起初还有些拘谨，筷子都不敢伸得太远。但很快就被美味征服，你争我抢起来。
小翠被辣得直吐舌头，粉嫩的舌尖在唇间一闪而过，却还是忍不住又夹了一片毛肚："赵师傅，您这手艺绝了！"
赵师傅得意地捋着胡子，几粒饭渣从胡须间掉落："那是自然！老夫做了三十年厨子..."
夜深了，铜锅里的汤汁已经熬得浓稠，表面浮着一层红亮的油花。
宋县令满意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锦缎袍子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波纹："贤婿啊，这火锅若是拿到酒楼去卖，定能大受欢迎！"
陆明远与宋雨薇相视一笑，两人的目光在烛光中交汇。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院中的桂花树上，为金黄的桂花镀上一层银边。
厨房里传来下人们收拾碗碟的声响，瓷器的碰撞声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满足的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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