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吴史?经籍志考异》载:永兴十三年冬,《皇明祖训》惊现蹊跷圈红,本为皇室圭臬之典,竟成九王夺嫡之钥。御史谢渊援引《考工记纂注》《博物要览》《天工开物?丹青》等典籍,从书页霉斑辨岁月痕迹,于禽羽粪便寻罪证关联,在函套织锦解权力密码。当祖宗训诫沦为阴谋道具,这场由典籍而起的追查,终将撕开朝堂暗流之下盘根错节的利益黑网。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永兴十三年腊月十五,凛冽北风如万千细针,扎得人面颊生疼。御史台檐角铜铃在风中乱撞,发出破碎般的声响,似在预警即将揭露的惊天秘密。谢渊裹紧褪色的棉袍,将泛着灰绿霉斑的《皇明祖训》平展在楠木案上。霉斑如活物般在摇曳烛光下蠕动,他的喉结不自觉滚动 —— 这卷承载着大吴立国根基的典籍,此刻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取《博物要览?霉腐篇》,再备琉璃载玻片、玛瑙研钵。” 他沙哑着嗓子吩咐,连日查阅卷宗导致的咳嗽又犯了,指节抵在唇边,指缝间还残留着昨夜咳出血丝的暗红。戴上浸过炭灰的鹿皮手套时,他特意检查了指套是否有破损 —— 任何细微的杂质都可能干扰检测结果。竹镊子夹取霉斑时,他的手腕悬在半空保持静止,待气息平稳后才轻轻落下,仿佛在摘取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药。
显微镜下,螺旋状的霉斑孢子如同精心编织的陷阱。谢渊将载玻片与《大内典籍保管录》反复比对,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菌丝分叉角度、孢子膜厚度... 与密闭存放十余年的特征完全吻合!” 他抓起研磨成粉的朱砂样本,陶臼中暗红色粉末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金属光泽,“辰砂混着铁矿粉,这分明是三年前铸币案残币的熔料配方!”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猛地想起祖训中被圈红的 “藩王不得入京”,这简单一句,竟成了挑起皇室纷争的导火索。
书页边缘的修补纸在温水浸泡下微微发胀,谢渊用银针刺破纤维层,松脂特有的酸涩气味瞬间弥漫。当检测出的密纹绢织法与某伪造文书完全相同时,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掌拍翻案上墨砚。漆黑墨汁在 “祖训” 二字上蜿蜒,如同流淌的血泪:“好狠的手段!用伪币颜料篡改祖训,借敌营纤维修补典籍,这是要把祖宗规矩变成谋逆的利刃!”
未时的验功房内,腐肉混合着草药的腥气令人作呕。谢渊强忍着胃部翻涌,用镊子捏起夜枭羽毛。羽毛轴根部附着的孔雀石绿粉末在阳光下闪烁,那抹妖异的色泽让他想起热河案中焚符铜炉的诡异蜡油。“此粉末与铜矿伴生矿成分一致。” 他将粉末倒入陶制坩埚,火焰舔舐坩埚底部时,熟悉的龙脑香气息升腾而起。这种香料向来专供皇室,此刻却出现在一只夜枭身上,寒意顺着他的脊梁骨直窜头顶。
放大镜下,鸟爪抓痕中的泥土颗粒清晰可见。谢渊将样本与《舆地矿脉图》逐寸比对,当特殊铁矿砂的分布与北境敌营私矿完全重叠时,他的心跳几乎停滞:“从未在宫城土壤检测中出现的矿脉... 这夜枭绝非偶然闯入!” 他抓起案头的《禽鸟志》,手指在 “夜枭习性” 条目下狠狠划过,“昼伏夜出,喜食腐肉... 有人故意利用它传递信息!究竟是谁,既能调动皇室香料,又掌控敌营矿脉?”
陶瓮中煮沸的寒鸦粪便咕嘟作响,刺鼻的酸臭几乎让人窒息。谢渊用粗麻布掩住口鼻,手持细筛过滤残渣。未消化的棉絮纤维在阳光下泛着灰白,这让他想起三年前甲胄贪墨案的卷宗 —— 那些本该用于防护将士的棉絮,被奸商替换成这种劣质残次品。“又是某铁坊的非法淬火工艺!” 当粪便表面的蜡质层融化后散发出硫化物气味时,他猛地拍案,“赵王射靶、私铸钱币...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肮脏勾当?”
更令人震惊的是粪便中混有的碎纸。谢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残留帘纹,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 —— 这与某舞弊案卷宗的造纸工艺如出一辙。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废储棉絮、敌营蜡封、舞弊纸浆... 这些人连鸟类粪便都要利用!他们把朝堂当成了藏污纳垢的粪坑!”
戌时,祖训函套在《透光鉴古录》特制的日光板下,显露出细密的菱形结构。谢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这种 “七重交梭” 织法,他在成王私产工坊的账本里见过不下百次。包边皮革经检测,鞣制工艺中竟含有西洋进贡钟表齿轮油的成分,这让他想起礼部牙牌上的西洋技术符号 —— 这些本不该出现在皇室典籍上的元素,此刻却像一道道伤疤,揭露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手指拂过函套底部阴刻的 “永兴秘藏”,当 “永” 字末笔的弧度与通敌地图标记完全重合时,谢渊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木椅。他突然想起成王在朝堂上义正言辞维护祖训的模样,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与眼前的铁证形成鲜明对比,让他一阵作呕:“用王府织物包装祖训,借西洋工艺加固,以通敌笔迹落款... 好一个政治凶器!他们表面尊崇祖宗,实则要用祖训的名义,撕碎大吴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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