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恶司石牢的幽暗,是一种凝固的、带着铁锈与绝望气味的浓汤。石壁上那点鬼火,是唯一的光源,微弱得如同垂死者的呼吸,将冰冷的影子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扭曲晃动,像无声嘲弄的鬼魅。脚踝处沉重的镣铐,锁住的不仅是肢体,更像直接钉穿了魂魄,其上铭刻的符文如同贪婪的毒蛇,一刻不停地吮吸着残存的灵力和生机,将每一次心跳都变成一种负担。阎小罗留下的冰蓝寒气清除了秦广王那毁灭性的阴寒,但碎裂的骨骼依旧脆弱,内腑如同被掏空般虚弱,罚恶司本身那冻结灵魂本源的阴寒,无孔不入地渗透着。
怀中的《九幽凝魂术》卷轴,冰冷沉重,像一块从九幽最深处挖出的墓碑。暗沉的皮面上,那些天然玄奥的纹路在幽绿鬼火的映照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散发出苍凉、古老、带着原始凶戾的气息。这气息与石牢的阴寒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勾动着识海深处沉浮的生死簿。阎小罗那句冰冷的“想活命,就练它”,如同魔咒,在死寂中反复回响。
活下去?
这念头在森罗殿的威压、秦广王的杀意、阎罗王的棋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但卷轴中传递出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悸动,却如同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顽强地燃烧着。红袖那震惊与不赞同的眼神,此刻更像是一种警示——此术,绝非坦途。
没有选择。
或者说,选择早已在踏入往生门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腑。艰难地挪动身体,背靠着最冰冷的石壁,让那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肉,试图刺激麻木的神经。双手捧起那冰冷的卷轴,缓缓展开。
没有文字。
当卷轴完全摊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功法口诀,而是一片混沌!仿佛将整个九幽最黑暗、最混乱的核心撕开了一角,直接呈现在眼前!卷轴内部,不再是皮面,而是涌动着、旋转着的、如同活物的粘稠黑暗!这黑暗并非虚无,它蕴含着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惨绿色光点,又像是亿万只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眨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凶戾、混乱、吞噬一切的意志,如同狂暴的洪流,毫无阻碍地顺着我的视线,狠狠撞入识海!
“轰——!”
意识仿佛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九幽风暴中心!无数混乱的意念碎片、凄厉的魂啸、绝望的哀嚎、暴戾的嘶吼……瞬间在脑海中炸开!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穿刺搅动着脆弱的魂魄!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
“呃啊啊——!”压抑不住的嘶吼冲口而出,身体剧烈地痉挛,又被沉重的镣铐死死禁锢,脖子和额角青筋暴起,眼球因剧痛和混乱而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冷汗瞬间浸透残破的衣衫,又在体表凝结成冰晶。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狂暴的混乱彻底撕碎的刹那,识海深处,一直沉浮的生死簿猛地一震!
嗡——!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金光骤然爆发!不再是微弱烛火,而是如同初升的骄阳,带着一种古老、威严、执掌轮回的宏大意志!金光如怒涛般席卷识海,强行将那狂暴涌入的九幽混乱意志镇压、驱散!
混乱的意念洪流被强行推开,如同退潮般从核心意识区域撤离,但并未消失,它们如同凶戾的鲨群,在生死簿金光的边缘疯狂冲击、撕咬,发出无声的咆哮。剧痛稍减,但灵魂依旧像被无数细小的锯齿来回切割,带来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颤栗。
在生死簿金光的守护下,混乱退潮的中心,一点核心的“意”终于浮现出来。
那不是文字,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本源法则的投影,一种关于“魂”的本质在九幽环境下的扭曲、凝聚、强化的“道”!
它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无法言传,只能意会。
**魂为薪,幽为炉。引九幽本源煞火,焚魂淬魄,去芜存菁,凝而不散,万劫难磨!**
冷酷!霸道!凶险绝伦!
这哪里是凝魂?分明是将自己的魂魄投入九幽这个巨大的熔炉,以最凶戾的煞火为燃料,进行一场自我献祭般的疯狂淬炼!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连一点渣滓都不会剩下,彻底成为九幽混乱意志的一部分!
明白了阎小罗为何说“想活命就练它”,也明白了红袖为何如此震惊。这《九幽凝魂术》,是真正的刀尖舔血,绝境中的搏命之法!它不提升灵力,不强化肉身,只专注于一点——将灵魂本身淬炼得如同九幽最坚硬的冥铁,万劫不磨!这或许是唯一能对抗她体内那霸道忘情咒侵蚀、或者在未来更恐怖风暴中保住一点真灵不灭的途径!
没有退路。
意识沉入识海,在生死簿金光的守护下,艰难地感应着卷轴传递来的那股冰冷凶戾的“道”。同时,尝试引动脊骨上那些被罚恶司阴寒压制的轮回符文。符文如同冻僵的毒蛇,反应极其微弱,但依旧有一丝丝极其稀薄的、带着轮回气息的灵力被艰难地抽离出来,按照那“道”的指引,在体内极其缓慢、极其痛苦地勾勒出一个玄奥而扭曲的印记——那是一个引子,一个沟通九幽本源煞火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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