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玲珑的小院,成了雾隐坊市中一座被恶意包围的孤岛。革职的耻辱如同烙印,让她寸步难行。
曾经执法队同僚的鄙夷目光,如今变成了坊市间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和压低声音的嘲笑。那些她曾秉公执法、维护过的小贩,此刻也仿佛换了一副面孔,在她路过时要么眼神躲闪,要么干脆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看,那就是赵玲珑,为了个小白脸连执法队都待不下去了!”
“活该!以前查得那么严,老子多摆个摊都要被她训!”
“嘿,听说她跟那林风早就……”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以前还觉得她多正直呢!”
流言蜚语如同附骨之疽,无孔不入。赵玲珑试图去常去的灵植铺子买些疗伤药草,店主却眼神闪烁,推说缺货。她去以前经常帮衬的食铺,原本热情的老板娘也变得冷淡疏离,甚至在她转身后,清晰地听到一声鄙夷的“呸”。
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对她关上了所有友善的门窗,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和恶意的窥视。她守护过的规则,她维护过的秩序,她帮助过的人,此刻都成了刺向她心口的利刃。一种深沉的、被整个世界背叛的冰冷感,几乎要将她冻僵。
唯有回到那个简陋的小院,看到那个倚在窗边、脸色苍白却依旧对她露出温和笑容的青年时,她才感到一丝微弱的暖意。这里成了她唯一的避风港,而“林风”,是她在这冰冷世界里仅存的锚点。
历锋(林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深潭般的意志精准地计算着赵玲珑每一次眼神的黯淡,每一次面对外界恶意时强撑起的倔强,以及每一次回到小院看到他时,眼底那瞬间涌现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依赖。
他肩头的伤并未好转,反而在赵玲珑的精心照料下,恰到好处地保持着一种“虚弱”的状态。他需要这份虚弱,作为激发她保护欲和愧疚感的工具,更作为他“无力”反抗外界恶意、只能依赖她的证明。
“师姐,今日…外面风大,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又遇到烦心事了?”历锋靠在铺着旧褥子的竹榻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无力”的沙哑。他伸出手,想去拿桌上的水壶,动作却显得异常迟缓吃力。
赵玲珑立刻快步上前,抢先一步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递到他唇边。“没什么,都是些闲言碎语,不必理会。”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痛楚,却瞒不过历锋毒蛇般的观察。
“闲言碎语?”历锋轻轻抿了口水,咳嗽了两声,眉头微蹙,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困惑”和“痛心”,“师姐你执法公正,维护坊市秩序,不知帮助过多少人……他们……他们怎么能……”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仿佛说不下去,只是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那份为赵玲珑感到的“不值”和“愤怒”溢于言表。
他精准地捕捉着赵玲珑情绪的低谷。在她又一次从坊市回来,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坐在院中石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桌边缘时,历锋知道时机到了。
他挣扎着,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挪到赵玲珑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拿起石桌上的茶壶,想为她倒一杯水。手臂的颤抖和牵动伤处带来的痛楚,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动作摇摇欲坠。
“别动!我来!”赵玲珑猛地回神,一把扶住他,声音带着后怕和心疼。她看着青年苍白脸上滚落的汗珠,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再想到外面那些冰冷的恶意和背叛,强烈的对比如同炽热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师姐……”历锋顺势被她扶着坐下,靠在她身侧。他没有立刻抽离,反而微微侧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沉重的“迷茫”:
“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因为我……才让师姐你被所有人误解?被所有人……抛弃?”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痛苦”,“我这条命是师姐救的,可我却成了你的拖累……让你从人人敬重的执法弟子,变成了……变成了……”
他没有说出那个词,但意思已经无比清晰。他抬起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浓重的悲伤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助”,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幼兽,定定地看着赵玲珑:
“师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你背弃了……背弃了你一直守护的规则和……所谓的正义。”
“背弃?规则?正义?”赵玲珑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所有的委屈、愤怒、被背叛的痛苦,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她猛地抓住历锋冰凉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起来,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决绝:
“不!林风!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是这该死的世道!”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是对过往信念的彻底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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