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卷着牡丹花香掠过御花园的九曲桥,将檐角铜铃的轻响送进牡丹亭。苏桃蹲在假山洞里,正跟小太监小李子分食一兜糖炒栗子,麻布袋往青石上一倒,油亮的栗子壳堆成了小山。阳光透过洞顶的缝隙照下来,在她素衣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惊起一群衔泥的燕子。
"苏小姐,您瞧那边——"小李子捅了捅她胳膊,铜铃眼瞟向主位旁的身影。
苏桃嚼着栗子抬头,见吏部尚书的王夫人穿一身绛紫色蹙金绣裙,满头珠翠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老夫人正用镶玉的帕子掩着嘴,跟旁边的贵女们窃窃私语,目光却像针一样扎在她的麻布袋上。
"哟,这不是王夫人吗?"苏桃拍着屁股站起来,素衣下摆蹭着洞壁的青苔,栗子壳簌簌掉进鞋窠里,"您老这裙子真好看,跟我家厨房蒸馒头时盖的桌布似的——就是颜色深了点,像我家灶台的陈年油渍。"
王夫人正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碧螺春溅在绛紫色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周围的贵女们憋笑到肩膀发抖,李嫣然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
王氏趁机上前福身,石榴红披帛扫过苏桃的麻布袋:"老夫人莫怪,小女粗鄙,不懂规矩。"
"懂规矩?"苏桃晃到王夫人面前,麻布袋撞得石桌叮咚响,"夫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突然凑近老夫人,素衣口袋里的栗子碎掉在对方镶金边的裙角,"您看您穿得这么端庄,走路都怕踩到蚂蚁,累不累啊?我这麻衣走路带风,跑茅房都比您快三倍!"
王夫人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上的粉都抖掉了一层:"你......你这丫头,成何体统!"
"体统?"苏桃从麻布袋里掏出块芙蓉糕,掰了一半塞进王夫人口中,糖霜沾在她珍珠璎珞上,"来,尝尝这糕,比体统甜多了。我宁愿没规矩,也不想活得像个提线木偶——您看您这步子迈的,比我家春桃裹脚都小!"
满场"噗嗤"声浪差点掀翻琉璃瓦。年轻贵女们互相使眼色,有人偷偷掀起裙摆比划——王夫人那三寸金莲的碎步,确实比绣鞋还小。太后笑得直拍扶手,翡翠护甲敲得栏杆叮当响:"好!哀家就爱听桃丫头说大实话!"
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芙蓉糕渣掉了一衣襟,珍珠耳坠晃得像要掉下来:"反了!真是反了!陛下,您看这......"
"哦?"皇帝放下茶盏,眼底含笑,茶沫子沾在胡须上,"苏桃又怎么了?"
苏桃抢在王夫人前叉腰道:"陛下,王夫人说我没规矩。"她晃了晃麻布袋,里面的铜板撞出脆响,"但我觉得,规矩是用来让人活得舒坦的,不是用来捆人的!您看王夫人,吃个糕都得小口抿,多累啊!哪像我,一口一个,痛快!"
皇帝哈哈大笑,连声道好,胡子都笑翘了起来。王氏趁机上前,护甲在袖中掐得发白:"陛下,苏桃目无尊长,理应严惩......"
"继母您可拉倒吧,"苏桃打断她,往王氏手里塞了颗滚烫的栗子,"您昨天克扣下人的月钱,够买多少斤栗子了?要不我帮您算算?就您屋里那箱没开封的云锦,够换城东整条街的糖炒栗子!"
王氏脸色煞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血色。苏莉尖叫着挡在前面,水绿色裙摆扫到苏桃的木屐:"姐姐!不得对长辈无礼!"
"我无礼?"苏桃挑眉,突然凑近苏莉耳边,声音不大却让周围人都听见,"那你昨天往我汤里撒的巴豆,算不算无礼?我可都让小李子看见了——他还说,您蹲在厨房门口数了七下呢。"
苏莉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王夫人身上,珠钗上的东珠差点甩进池塘。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集体低头,铠甲缝隙里漏出憋笑的气音。萧策立在九曲桥畔,月白锦袍被风吹起,听着这惊世骇俗的对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草纸——那是苏桃画的"提线木偶图",旁边写着"赠高冷王爷防僵化"。
"王爷,"亲卫低声道,喉结滚动着憋笑,"王氏买通的乐师已被处理......"
"嗯。"萧策的目光未从苏桃身上移开,见她把栗子壳精准抛进湖里喂鱼,素衣口袋里还掉出半块桂花糕,"给她换份糖渍栗子,去壳的——要东街那家的。"
亲卫:"......" 王爷,您的高冷人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王夫人缓过神来,指着苏桃的麻布袋尖叫:"陛下!您看她这装束,成何体统!简直是侯府的耻辱!"
苏桃翻了个白眼,把麻布袋往桌上一倒,滚出半袋炒花生:"耻辱?我看您这满身绫罗绸缎,才是浪费粮食呢!"她抓起把花生抛向空中接住,"您知道这料子够多少穷人吃一年吗?我这麻衣,透气、耐脏、能装点心,比您那裙子实用多了——昨天还拿它装了三斤芙蓉糕呢!"
年轻贵女们纷纷点头,有人小声嘀咕:"苏小姐说得对,我那身石榴裙走路都得让人扶着,上次差点摔进荷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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