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灰没有立刻回答石墨的问题。他低下头,用仅存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地解下了腰间那块被摩挲得温热的黑绿色石片。他没有递给石墨,而是将它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泥地上。然后,他用手指,在石片旁边的泥土上,颤抖着、歪歪扭扭地划出了几道痕迹—一条弯曲的线(河流?),旁边几个不规则的凸起(山?),然后在其中一个凸起附近,用力戳了一个深坑。
“青…石溪…”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长久沉默的生涩,“…山…后面…有…绿石头…很多…”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痛苦,“黑岩…用它…烧…像太阳…但…死了!洞里的人…砍我的手!要…地方!他们…还会来!” 他急促地喘息,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目光死死盯着石墨,等待着他的裁决——是庇护?还是为了平息洞部落的怒火,将他交出去?
地图虽简陋,信息却价值连城!火灰的坦白,坐实了矿石的存在和洞部落的贪婪凶残。石墨脑中飞速运转:交出火灰?洞部落绝不会满足,只会得寸进尺索要矿点,最终竹部落仍难逃厄运。保护火灰,挖掘矿石的秘密?风险巨大,但一旦成功,竹部落将拥有对抗洞部落、甚至改变格局的力量!
“石头,我收下了。” 石墨的声音沉稳有力,他弯腰,郑重地拾起那块冰冷的石片,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青石溪,以后就是竹部落的地方。你,” 他直视火灰燃烧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是竹部落的火灰。你的仇,部落记下了。但记住,在这里,力量不是用来毁灭,是用来守护!” 他解下腰间一柄磨得锃亮的石短刀,递给火灰:“拿着,防身,也干活。从明天起,你跟着石叶。”
接过燧石刀的瞬间,火灰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这不仅仅是武器,更是一种**接纳**和**责任**的象征。他眼中翻涌的疯狂恨意并未消失,但第一次,似乎被一层更复杂的东西覆盖了——一丝茫然,一丝被强行拽出黑暗的刺痛,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归属感萌芽。他紧紧攥住了刀柄,指节发白。
石叶对哥哥的安排有些意外,但看着火灰紧握燧石刀、沉默倔强的样子,以及他带来的那块神奇石头,好奇心压过了不安。她尝试沟通:“喂…火灰?我叫石叶。这石头…你以前用它做什么?” 火灰只是警惕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石叶不再追问。她直接拿出陶泥、木头、骨头等材料,当着火灰的面,用那块黑绿石片进行各种尝试:刻划、刮削、钻孔…她故意展示石片优异的加工性能,并发出惊叹。火灰起初只是冷眼旁观,但当石叶用石片刻出一个极其光滑的骨针针眼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和…认同。黑岩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烧…像太阳?”:石叶抓住火灰之前话语的关键,尝试模拟:“你说黑岩‘烧’它?像烧陶一样?” 她找来一小块普通石头和一小块黑绿石碎片(石墨从大石片上敲下的),分别放进一个简易的小陶坩埚里,架在炭火上烧。普通石头毫无变化,而那块黑绿石在高温下,颜色逐渐变深,边缘似乎有极其微小的熔融迹象,并散发出一种奇特的、略带金属味的烟气!石叶和旁边暗中观察的石墨都屏住了呼吸!火灰则死死盯着那变色的矿石,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复杂——有恐惧(想起黑岩的死亡?),也有一种被唤醒的、对未知力量的悸动。
石矛带领的小队再次出发,沿着新开辟的盐路进行短途狩猎和资源探索。然而,在距离部落不算太远的一片林间空地,他们遭到了伏击!袭击者蒙面,动作狠辣,目标明确——抢夺他们携带的少量熏肉和兽皮!石矛奋力抵抗,但对方人数占优且身体强壮,一名年轻的竹部落战士“青竹”被石锤砸中肩膀,伤势不轻。袭击者抢走部分物资后迅速遁入山林,留下一句含混的威胁:“…管好你们的‘添头’!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赤裸裸的警告,消息传回部落,群情激愤,但也蒙上了巨大的恐惧阴影。袭击地点、手法、留下的威胁话语,无不指向洞部落!这是对石墨强硬态度的报复,也是对火灰和矿石的警告。盐路,这条生命线,已不再安全。
当晚,部落核心成员围坐在最大的篝火旁,气氛凝重如铁。受伤的青竹躺在一边呻吟,更添悲愤。石矛愤怒地捶打地面:“是洞里那群鬣狗!他们想堵死我们的盐路!”
阿草婶等人声音发颤:“族长!那个火灰…他就是灾星!洞里的人是为他来的!把他…还有那邪门的石头交出去吧!不然我们都会被连累死啊!” 部分族人眼神闪烁,显然被恐惧支配。
石墨站起身,火光在他坚毅的脸上跳跃。他举起那块黑绿色的石片,声音穿透夜空:
“看看这个!” 他指向石叶实验后留下的、边缘有细微熔融痕迹的矿石碎片,“洞部落为什么怕它?为什么为了它不惜撕破脸,袭击我们的族人?因为它蕴含的力量,可能比十袋、百袋盐更珍贵!它能做出比岩石更坚韧、更锋利的工具!它能改变我们挖土、砍树、狩猎、甚至战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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