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铁刃划开发黑的皮肉,如同切开腐败的果实。暗红近黑的粘稠脓血,混杂着絮状的坏死组织和细小的冰晶碎屑,瞬间从切口涌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如同沼泽深处腐烂淤泥般的恶臭,瞬间在鹰巢内弥漫开来!
围观的萨满学徒和助手们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星语者大萨满更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祈求鹰神的宽恕。烈风酋长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鹰目死死盯着那涌出的污秽,眼中翻腾着惊骇、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石墨说的“腐烂根源”,竟如此直观、如此触目惊心!
石墨对此充耳不闻,鼻间浓烈的腐臭仿佛不存在。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手中的铁匕和那狰狞的伤口上。手腕稳如磐石,眼神专注如鹰隼。前世作为特种兵的战场急救经验,无数次在极端环境下处理开放性创伤的记忆,此刻化作一种近乎本能的冷静与精准。
“沸水!冲洗!” 他低喝一声。
旁边的助手一个激灵,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滚烫的沸水(用薄石片锅加热)小心地浇淋在伤口创面上。沸水接触到腐肉和脓血,发出“滋啦”的声响,腾起一股白汽,恶臭中混杂了一丝蛋白质烧灼的气味。
“镊子!干净的!” 石墨伸出手。屠石反应极快,立刻递上一把用火烧灼消毒过的骨镊(临时找来的)。
石墨用骨镊灵巧地探入切口,夹住那些已经发黑、失去弹性、如同烂棉絮般的坏死组织,果断而快速地向外剥离!每一次剥离,都带出更多的脓血和腐败物。他动作极快,却又异常小心,避开那些尚存活力、微微渗血的鲜红肌肉和筋膜组织。他深知,在没有任何麻醉和抗感染手段的情况下,每一秒的拖延都是对阿狸生命的巨大消耗,但粗糙的操作同样致命!
“腐肉…好多…” 一名学徒看着石盆里迅速堆积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组织,声音发颤。
“另一处伤口!” 石墨头也不抬,处理完脊柱旁最严重的一处,立刻转向另一道靠近肋骨的爪痕。同样的流程:切开、引流、沸水冲洗、剥离腐肉…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混合着溅起的血污。
整个过程中,阿狸的身体在昏迷中剧烈地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极其痛苦的嘶鸣。每一次剥离,都如同在她残存的神经上刮擦。烈风酋长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女儿痛苦扭曲的脸庞。
当三道伤口深处最明显的腐肉和脓腔被初步清理干净,露出底下相对新鲜(虽然也红肿不堪)、但至少还在渗血的肌肉组织时,石墨才稍稍松了口气。最凶险的第一步,在巨大的压力和简陋的条件下,勉强完成了。阿狸还活着!虽然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每一次痛苦的痉挛,反而证明她的神经系统尚未完全崩溃!
“温石!快!” 石墨立刻下令,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早已准备好的、用厚厚兽皮包裹的温热卵石(温度控制在人手可以长时间紧握的程度),被迅速放置在阿狸的腋窝、腹股沟和脚心。助手们紧张地观察着,一旦石块温度下降,立刻更换新的温热石块。
“蜂蜜水!稀释的!温的!小木管!” 石墨又转向负责喂养的女学徒。
女学徒连忙用骨勺将少量蜂蜜调入温水中,用一根削尖的空心小木管,极其小心地、一滴一滴地将混合着生命能量的液体,滴入阿狸干裂乌紫的嘴唇缝隙中。阿狸无意识地吞咽着,虽然大部分都从嘴角溢出,但终究有少量滑入了喉咙。
与此同时,石墨并没有停下。他用煮沸冷却后、相对干净的温水(已经是最奢侈的无菌概念),仔细地冲洗着清理后的伤口创面,尽可能去除残留的脓血和组织碎片。然后,他让助手取来星语者之前使用过的那种有微弱消炎作用的黄褐色地衣(研磨成细粉),厚厚地敷在伤口上,再用煮沸消毒过的、相对柔软的兽皮条小心包扎起来,避免二次污染。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接近“抗生素”的东西了。
时间在无声的、高度紧张的忙碌中流逝。鹰巢内只剩下阿狸微弱的、时断时续的痛苦呻吟,更换温石的窸窣声,以及水滴落入阿狸口中的轻微滴答声。
烈风酋长如同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星语者大萨满则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复杂地看着石墨那沉稳、专注、甚至带着一种奇异韵律的操作。看着那被清理后虽然依旧狰狞、但至少不再是死黑色的伤口,看着在温石包裹下,阿狸青灰色的皮肤似乎…极其缓慢地褪去了一丝死气?看着那微弱的吞咽动作…他枯槁的脸上,最初的愤怒和质疑,被一种深沉的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所取代。这个外族人的方法,虽然野蛮、亵渎,但…似乎真的在对抗那可怕的“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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