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冰魄战神!”
狂热的呼喊如同持续拍打崖壁的海浪,在山洞的穹顶下反复回荡,震得篝火的火星都簌簌跳跃。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草药、汗臭和一种近乎癫狂的信仰气息。族人们赤红的脸上写满了敬畏与崇拜,目光灼灼地钉在石台上那个浴血的庞大身影上,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刚刚被血腥献祭唤醒的远古神像。
岩山酋长魁梧的身躯挺立在火光最盛处,如同一块镇压狂涛的礁石。他满意地扫视着陷入狂热情绪的族人,最后目光落在石台上的秦霄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宣告。长河部落的守护神,有了。这力量,必须属于部落!
而在石台角落的阴影里,大祭司骨杖拄着他的骨杖,如同石化的雕像。脸上涂抹的暗红与白色泥浆图案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他浑浊的目光越过狂热的人群,死死锁定在秦霄身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亵渎了神权、被夺走了信仰解释权的、刻骨铭心的冰冷恨意。图腾?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干瘪的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阴冷的弧度。他才是祖灵唯一的代言人!这个来历不明、抗拒圣法、甚至无法言语的“东西”,凭什么窃取属于他的荣光?那只死掉的蛤蟆,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深深烫在他的心头。
石台上,秦霄的意识在巨大的痛苦、失语的绝望和这震耳欲聋的狂热呼喊中沉沉浮浮。他紧闭着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那道狰狞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然而,更让他窒息的是那山呼海啸般的“哑巴”和“战神”的呼喊。这些陌生的音节如同沉重的枷锁,一层层套在他的灵魂上。他不是图腾!他不是神!他是…他是谁?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泥浆,翻滚着,却拼凑不出一个清晰的答案。只有那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巨蟒,紧紧缠绕着他,越收越紧。
在极致的痛苦和疲惫中,黑暗终于再次降临,将他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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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昏迷的混沌和伤痛的反复折磨中流逝。洞外的风雪似乎永无止歇,洞内的篝火也日夜不息地燃烧着,散发着干燥而呛人的烟气。秦霄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不断碎裂又勉强粘合的破船。
剧痛是永恒的底色。每一次翻身,每一次咳嗽,甚至每一次稍重的呼吸,都足以让胸腹间那道巨大的伤口重新崩裂开,渗出温热的液体。负责照顾他的女人们(在岩山的严令下)小心翼翼地用煮过的温水清洗伤口,更换煮过的麻布条。那滚烫的布条接触到翻卷皮肉的瞬间,带来的灼痛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闷哼。但他没有再抗拒这种“干净”的处理方式,只是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这种痛,比那腥臭的蛤蟆血带来的心理厌恶,似乎更能被他的本能所接受——一种原始的、对生存的认知。
食物是另一个战场。当那浓烈膻腥、漂浮着油脂和可疑骨髓的肉汤再次被端到嘴边时,那刺鼻的气味瞬间引爆了他胃部的翻江倒海。“呕…呃…” 他猛地别开头,干呕起来,牵动着伤口又是一阵剧痛。照顾他的女人手足无措。只有安安,那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她费力地捧着煮得软烂、几乎成了糊状的野薯泥,用小木片一点点刮下来,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微微张开的唇边。
温热的、带着淡淡淀粉甜味的糊状物滑入喉咙。没有油脂的腻味,没有生肉的腥气,只有一种纯粹的、可以被身体接受的“食物”的感觉。胃部的痉挛慢慢平息,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热流在冰冷的躯干里弥散开来,对抗着失血的虚弱和洞窟的严寒。他贪婪地、却又极其克制地吞咽着安安喂过来的每一小口。这种食物…似乎烙印在他破碎记忆的某个角落,与生存的希望紧密相连。安安喂食时专注而小心的眼神,成了这片痛苦、陌生、充满敌意或敬畏的环境里,唯一能让他紧绷神经稍稍放松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洞外的风雪终于有了一丝减弱的迹象,当胸腹间那道恐怖的伤口边缘终于开始缓慢地生长出粉红色的、脆弱的新肉芽时,秦霄的身体,那具被冰封百年、基因异变强化过的躯体,开始展现出令人震惊的恢复力。
仅仅是第十天。当负责照顾的女人再次小心翼翼地解开秦霄胸腹间缠绕的麻布条时,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那道曾经深可见骨、皮肉翻卷、几乎将他撕裂的恐怖爪痕,边缘的皮肉竟然已经大部分合拢!虽然依旧狰狞,覆盖着暗红色的血痂,但新生的组织顽强地连接着,不再有崩裂的危险。手臂上其他被冰棱和石块划开的伤口,更是只剩下浅浅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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