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如同厚重的棺盖,轰然落下,彻底吞噬了沈默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
……
冰冷。
无边的、沉重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尽头的冰冷,是沈默意识重新浮起时唯一的感觉。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痛楚。甚至……没有“身体”的实感。
只有一片纯粹的、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和死寂。
他仿佛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又像是被镶嵌在了一块巨大无边的墨玉核心。意识如同一缕随时会熄灭的幽魂,在永恒的冰冷中飘荡。
我是谁?
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般缓缓浮现,又迅速被无边的冰冷淹没:电梯……玉化按钮……翡翠珍珠……玉化的手……玉佩……血字“汝命”……玉眼球的老板……巨大的玉矿……倒悬的玉锥……玉髓湖泊……翡翠婴儿……火警警报……爆炸……晶簇……碎裂的玉佩……那条刺向喉咙的玉髓细丝……
玉佩碎了……
我……死了吗?
还是……变成了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冰冷的意识深处荡开一丝微弱的涟漪。
就在这涟漪泛起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沉重韵律的震鸣,毫无征兆地……从沈默意识感知的“核心”深处……传来!
不是听到!是直接“感觉”到!
紧接着,一种极其诡异的“视觉”开始恢复——并非眼睛看到,而是某种更本质的感知。
他“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翠绿色的光芒,在自己意识感知的“下方”亮起。那光芒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他自身存在的核心!
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闪烁着。在光芒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极其微小、由无数更加细微复杂的翠绿玉质纹理构成的……核心结构?它像是一颗微缩的种子,又像是一个精密到极致的玉质引擎,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节奏,缓缓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那低沉的“嗡”鸣,同时散发出极其微弱、却纯粹冰冷的翠绿光晕。
随着这核心的搏动和光晕的散发,沈默那原本虚无缥缈的意识,竟然……开始感受到一种极其微弱、极其冰冷的……“身体”轮廓!
那不是血肉之躯!
那是由纯粹的、冰冷的、半透明的翠绿色玉质……构成的轮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左臂”是完全凝固的、沉重的青翠玉石。“右臂”则呈现出一种玉质与某种残留的、微弱温热能量(或许是最后一点未被完全吞噬的生命力?)混合的状态,玉质的冰冷占据着绝对上风。“躯干”部分,尤其是左侧胸口,被一片狰狞的、如同荆棘王冠般的翠绿晶簇丛林彻底覆盖,那些晶簇如同活物,在缓缓地蠕动、生长,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带来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触感反馈。
而他的“头颅”……意识感知聚焦于此。那冰冷的玉质轮廓勾勒出五官的形状,但面部如同覆盖了一层光滑的玉石面具,毫无表情,毫无生气。只有在那玉石面具的“双眼”位置……两点极其深邃、如同凝结了万年寒潭之底的……墨绿色光点,正极其微弱地、如同沉睡般……闪烁着。
他低下头(意识中的动作),“看”向自己的“胸膛”——那片晶簇丛林的核心深处。
在那里,并非心脏的位置,而是之前被玉髓细丝试图刺入的“核心”区域,一点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的翠绿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的孤独恒星,正缓缓搏动着。正是它,维系着这具冰冷玉质躯壳的“存在”,维系着他这一缕被强行禁锢在玉石中的……残破意识。
玉髓细丝……最终并没有刺入喉咙……但玉佩碎裂时,它核心残留的、源自老板共生体的那一缕玉髓本源,在玉髓婴儿力量的冲击下,已经与沈默残存的生命核心和疯狂生长的晶簇……强行融合了!
他不再是纯粹的沈默。
他也不再是那玉髓婴儿试图制造的完美容器。
他变成了某种……介于两者之间、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畸形共生体!一具被冰冷玉质囚禁、由那点诡异翠绿核心驱动的……活着的玉像!
“嗬……”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气流摩擦玉石管道的、非人的嘶哑声音,从这具玉质躯壳那没有嘴唇的口部轮廓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老年人特有拖沓感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极其清晰地……从这片冰冷黑暗空间的“上方”传来!
脚步声很慢,却带着一种掌握一切的从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沈默(或者说,这具玉像)猛地抬起头(意识驱动着沉重的玉质脖颈,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那两点墨绿色的光点剧烈地闪烁起来,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某种冰冷的、新生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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