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陶瓷杯沿凝着水珠,黑咖啡表面的涟漪里,倒映着穿呢子大衣的商务人士、捧着平板电脑的白领——还有一截斑驳的恐龙股骨。
骨头上的齿痕还带着新鲜的血肉,髓腔里渗出琥珀色的树脂。他猛地抬头,邻桌西装男正对着空气比划手势,全息投影的会议桌在两人之间展开,恐龙骨的倒影却仍在杯底晃动,像一段不该存在的DNA链。
“林教授,您看这份新石器时代的碳十四检测报告……”助理小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却像隔了一层水幕。林砚的指尖触到杯壁,温度突然骤降,咖啡表面结出薄冰,冰纹里竟浮现出侏罗纪蕨类植物的脉络。
手机在此时震动,锁屏壁纸是他上周在青海挖掘的青铜爵,此刻却渗出一行小字:“当现实开始倒映过去,是眼睛病了,还是世界裂了?”
发件人显示为“未知号码”,短信末尾附着一个定位坐标。林砚抬头望向咖啡馆的玻璃幕墙,正午的阳光将城市切割成明暗分明的几何体,远处写字楼的LED屏正在循环播放“灰镜系统·数字永生”的广告,穿白大褂的科学家捧着水晶球,球体里漂浮着人类意识的光谱。
“教授?”小周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脸色很差,是不是昨晚整理遗址资料又熬夜了?”
林砚摇头,目光落在小周胸前的工牌上。“考古研究所”的烫金字样下,员工编号“”的“0”突然扭曲成一个无限符号。他眨眨眼,编号恢复正常,却注意到小周左领口沾着一点暗红——那是某种动物的血迹,喷溅形态像极了他昨天在实验室看到的恐爪龙捕猎模拟图。
“小周,你领口……”
“啊,可能是早上挤番茄酱弄的。”小周慌忙擦拭,却越抹越脏,血迹竟在衬衫纤维间蔓延成蕨类植物的形状。林砚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云南元谋的考古现场,他在土层里发现过类似的植物压痕,碳十四检测显示那是距今1.6亿年的侏罗纪桫椤。
他猛地起身,咖啡杯翻倒在木质桌面上,褐色液体蜿蜒成河,在木纹的沟壑间竟显露出恐龙足迹的轮廓。周围食客的惊呼声变得遥远,林砚的视线穿过玻璃幕墙,看见街道对面的银行外立面上,一块广告牌正在剥落,露出底层泛黄的旧海报——那是二十年前的“恐龙主题乐园”宣传画,画中霸王龙的瞳孔里映着他此刻的倒影。
手机再次震动,定位坐标闪烁着红光。林砚推开咖啡馆的门,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全息广告投影在他视网膜上投下重叠的光影,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虚拟人突然转过脸,露出恐龙头部的骨骼结构。
坐标指向三个街区外的废弃地铁站。林砚踩着碎裂的阳光前行,注意到人行道的砖块间长出了陌生的植物:叶片呈羽状分裂,叶脉流淌着淡蓝色的汁液,像是某种经过基因改造的桫椤。他蹲下身触碰叶片,指尖立刻被绒毛般的细刺覆盖,这些细刺竟在他皮肤上拼出一串数字:732。
地铁站入口挂着“施工禁止入内”的警示牌,锈蚀的铁链上缠着几缕布料,林砚认出那是他去年在中亚考古时丢失的围巾。地下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应急灯每隔十米亮一盏,灯光下的墙壁上布满涂鸦——不是常见的街头艺术,而是用某种红色矿物颜料绘制的恐龙狩猎图,猎物竟是直立行走的类人生物。
在隧道尽头,他发现了一扇钛合金门,门上嵌着一块电子屏,屏幕上跳动着他的实时心率。当数值达到120时,门无声开启,露出一间摆满玻璃展柜的密室。展柜里陈列着各种矛盾的物品:新石器时代的石斧与未来感的能量晶体并列,中世纪的羊皮卷旁是刻着二维码的金属板,最深处的展柜里,漂浮着一枚恐龙蛋,蛋壳上布满集成电路般的纹路。
“欢迎来到‘错误博物馆’。”
声音从头顶传来,林砚抬头,看见一个戴着鸟嘴面具的人站在通风管道上。那人穿着沾满油垢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扳手,扳手末端刻着与他工牌相同的编号“”。
“你是谁?”林砚后退半步,手触到身后的展柜,玻璃表面突然浮现出一行水雾:“第733次循环,观测者已激活。”
“我是调试员001,负责回收错误代码。”鸟嘴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左眼角有一道形似恐龙爪痕的疤痕,“不过现在,我更想看看,第一个能看见‘时间倒影’的人类,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调试员打了个响指,所有展柜同时亮起红光。恐龙蛋开始震动,蛋壳上的电路纹路逐渐清晰,最终拼出一个倒计时:06:11:59。林砚这才注意到展柜底部的铭牌,上面用多国语言写着同一句话:“当文明开始看见自己的循环,是觉醒的开始,还是毁灭的序章?”
“你看到的恐龙骨倒影,是系统漏洞的征兆。”调试员从管道跃下,皮鞋在积水的地面溅起水花,“灰镜系统正在加速文明演进,而你,林砚教授,是这个循环里的‘错误代码’——你的存在会让系统误以为文明已经觉醒,从而启动格式化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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