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驶入地下车库时,江砚寒的指节还抵在方向盘上,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车轮碾过潮湿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滋啦”声,仿佛某种压抑情绪的释放。
车载屏幕上跳动的监控画面被他反复拖拽进度条——画面里穿灰西装的男人第三次弯腰调试服务器机柜,工牌上"张涛"二字在冷白灯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那光晕像是从屏幕中溢出,在车厢内投下一层金属质感的阴影。
"是张涛。"林知暖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带着点发颤的笃定。
她说话时轻轻咬着嘴唇,空气中浮起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她记得上周部门团建时,IT主管张涛曾给她递过一杯奶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她手背上洇出个湿痕,凉意顺着皮肤渗进记忆深处。
“他说…说我总忘带工卡,要帮我调门禁系统。”
江砚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起三天前凌晨两点,自己在办公室改完并购案文件,透过玻璃墙看见机房亮着灯——当时只当是运维部加班,却不想那个俯身敲键盘的背影,正是在篡改备份系统的时间戳。
那时的键盘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像老鼠啃噬数据般悄无声息地吞噬真相。
手机突然震动,李经理的视频通话弹出来。
她的耳麦还挂在脖子上,背景里是市场部乱糟糟的键盘敲击声:“查到了!张涛半小时前用员工卡刷开了地下二层的备用电梯,现在定位显示他在T3航站楼国际出发口。”她推了推眼镜,屏幕里映出电脑上跳动的定位红点,“更麻烦的是,江董的私人飞机半小时前申请了优先起飞许可,现在正在滑行道待命。”
林知暖的指甲掐进掌心,指尖传来一阵钝痛。
她突然想起在警局时李经理关电脑的动作——金属外壳扣上的瞬间,她听见“咔哒”一声清脆的闭合音,就像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屏幕右下角闪过“瑞士苏黎世”的航班信息。
原来早在他们在问询室对峙时,江宏远的逃亡计划就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调我的私人直升机。"江砚寒的声音像淬了冰,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调出飞行路线,"从这里到机场最快需要多久?"
"十七分钟。"林知暖突然开口,她从包里翻出个皮质日记本,封皮边缘泛着岁月的包浆,指尖摩挲着那些细小的裂纹,像是触碰一段尘封的记忆。"阿姨的日记里写过,她陪叔叔去瑞士疗养时,走的是VIP通道B区,那里有独立安检口。"她翻开夹着干花的那页,字迹被泪水晕开过,纸面微微凹陷,像是情感留下的痕迹。"她还说...说叔叔总把备用护照藏在怀表里。"
江砚寒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怀表,这些年一直锁在书房保险柜里,原来父亲早就在里面藏了后手。
直升机的螺旋桨卷起一阵风时,林知暖正攥着日记本贴在窗边。
下方的车流像发光的蚯蚓,在暮色中缓缓蠕动;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散落的星子,忽明忽暗。
T3航站楼的玻璃幕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静默地等待猎物靠近。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直升机引擎的轰鸣,一下下撞在耳膜上——如果晚到五分钟,江宏远就会带着所有证据消失在阿尔卑斯山的雪雾里。
"准备降落。"飞行员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林知暖看见停机坪边缘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人,其中一个举着荧光棒拼命挥舞——是李经理派来接应的安保主管,他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在夕阳下闪了闪,金属边框反射出一道微弱的光芒,像某种无声的承诺。
VIP通道B区的电子屏显示着"苏黎世LX188"的登机时间:19:30。
林知暖看了眼腕表,19:28。
通道尽头的玻璃门后,江宏远正把护照递给值机员。
他穿深灰西装,背挺得笔直,像从前参加董事会时那样。
听见脚步声时他侧过脸,看见江砚寒时瞳孔微缩,看见林知暖时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冷意:“怎么?小情侣玩够了英雄救美,要来当正义使者?”
"您记错了。"林知暖往前走了一步,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像心跳,每一步都踩在空气的紧张线上。"我们是来送您...去该去的地方。"她从包里取出那枚怀表,表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金属的冰冷触感让她掌心微微出汗。"阿姨说,这是她留给您的最后一句话。"
江宏远的手顿在半空。
他接过怀表的动作很慢,仿佛在触碰什么烫人的东西。
表盖打开的瞬间,他的呼吸突然一滞——内页上用细笔刻着一行字,墨迹已经褪成浅褐,但依然清晰:“原谅,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值机员的声音突然响起:"先生,您的航班还有两分钟关闭舱门。"
林知暖看见他眼尾的细纹里泛着水光,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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