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深渊上空,清虚子那万古不变的淡漠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纯粹的、如同看到完美瓷器上出现一道裂痕般的讶异和…一丝极淡的、被冒犯的不悦。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滞!
下坠!疯狂的下坠!我借着挥扇的反冲力,如同坠入无底深渊的流星,瞬间被下方更加浓稠、翻滚着不祥黑雾的归墟裂隙彻底吞没!
冰冷、死寂、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了我。清虚子最后那丝讶异的目光,头顶那道被污秽侵蚀的仙元巨掌残影,以及整个燃烧崩塌的赤焱城…一切,都被翻涌的黑暗彻底隔绝。
只有手中红莲骨扇残留的滚烫触感,和心口那被仇恨烧灼出的、永不熄灭的暗火,伴随着我,坠向那传说中连神明都畏惧的…归墟之底。
黑暗粘稠如墨,时间在此失去了刻度。下坠感仿佛永恒,又似刹那。无孔不入的阴寒死气如同亿万冰针,穿透皮肉,试图冻结骨髓,侵蚀神魂。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凝固的冰渣与腐朽的尘埃,带着浓烈的硫磺与更深邃的、令人作呕的、属于万物终结的衰败气息。
唯有紧握在手中的红莲骨扇,是这无边死寂与冰冷中唯一的热源。扇骨滚烫,那丝微弱却精纯的暗金火焰并未完全熄灭,在我掌心微弱地跳动,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御着周遭试图将其扑灭的污浊寒流。这火焰,是我与外界、与那场焚天之痛、与刻骨之仇仅存的微弱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下方那吞噬一切的纯粹黑暗,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视野的尽头,不再是虚无。一片浩瀚无垠的、死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污血,缓缓铺陈开来。空气中硫磺和铁锈的腥气浓烈到了极致,几乎化为实质。
血海。
传说中的九幽血海!
我终于“砸”落在这片粘稠的血色“大地”之上。没有预想中的剧烈撞击,身体像是陷入了一片冰冷而富有弹性的巨大泥沼,缓缓下沉。粘稠的污血瞬间包裹了我,带着刺骨的阴寒和强烈的腐蚀性,疯狂地侵蚀着护体的微弱火光和皮肤。
“咕噜…” 污血灌入口鼻,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恶臭和绝望的哀嚎幻听。
不能沉下去!一旦彻底沉入这污秽之海,便是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丹田内那缕新生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种疯狂跳动,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我拼命催动它,将残存的所有力量,不顾一切地注入红莲骨扇!
“嗡——!” 骨扇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扇骨上流转的熔岩光泽黯淡到了极致,但扇面上,终究再次腾起了一层薄薄的、摇曳不定的暗金色火焰!
火焰与污血接触,发出“滋滋”的剧烈灼烧声,腾起大股腥臭刺鼻的黑烟。火焰微弱,却顽强地在我身体周围撑开了一个不足半尺的、岌岌可危的赤金色光罩,暂时隔绝了污血的侵蚀。
我如同在无边的血海泥沼中挣扎的虫子,勉强维持着不被彻底吞噬。每一次催动骨扇,都像在燃烧自己的生命,经脉传来刀割般的剧痛,神魂在污秽之气的冲击下阵阵眩晕。无边无际的暗红,死寂,绝望…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万物的坟场。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的死寂和痛苦彻底磨灭之际——
“咦?”
一个极其细微、带着浓浓讶异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我混乱的识海中响起!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更像是某种冰冷滑腻的意识触须,直接探入了我的精神深处,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一丝玩味的审视。
我悚然一惊!强撑着几乎要溃散的意识,猛地抬头四顾!
粘稠的血海依旧死寂,看不到任何活物。但就在我前方不远处,那片污浊的血色泥沼,突然无声地向上隆起、旋转!
一个身影,缓缓从血海深处“浮”了上来。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粘稠的血浆、破碎的苍白骨骸、扭曲的怨魂残影以及无数细微蠕动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微小虫豸,强行糅合、堆砌而成的一个…人形轮廓。
它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一团不断变幻、时而凝聚成痛苦哀嚎的人脸、时而崩散成混乱污血的物质在头部的位置翻滚。它的“身体”也在不停地流动、变形,仿佛随时会溃散,又顽强地维持着基本的形态。无数细小的血红虫子在那由污血和碎骨构成的躯体里钻进钻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沙沙声。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双“眼睛”的位置。那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暗红色漩涡。漩涡深处,仿佛倒映着血海地狱的无尽沉沦,散发出一种古老、混乱、却又带着诡异智慧的冰冷光芒。此刻,那两团漩涡,正死死地“盯”着我,更准确地说,是“盯”着我手中红莲骨扇上那微弱摇曳的暗金火焰!
“火?” 那个由无数怨魂杂音混合而成的、直接在意识中回荡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纯粹的、孩童般的惊奇,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血海…也能…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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