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艰难地摇头,声音嘶哑,“那……那是邪魔……我会变成怪物……”
“怪物?”巫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沙哑刺耳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震得洞顶的水珠簌簌落下。“哈哈哈……邪魔?怪物?小子,你抬头看看!”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溶洞深处那片骸骨沉睡的黑暗深渊,声音陡然变得如同寒铁般冰冷铿锵:“看看那些骨头!它们活着的时候,哪个不是吞吐日月、吼落星辰的‘怪物’?可它们死了!被更强的‘怪物’撕碎,骨头埋在这里发霉!这南荒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怪物’的血!”
“青岚宗那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踩着多少尸骨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他们修炼的灵气,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露?呸!还不是从这南荒大地、从那些被他们猎杀的妖兽灵草里强行抽取掠夺来的!只不过他们披了张人皮,用了些好看的法术,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正道了?”
巫九猛地俯下身,那张布满风霜、沟壑纵横的老脸几乎凑到叶寅生面前,浑浊的眼珠里燃烧着灼人的火焰和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讥诮:“力量就是力量!没有正邪!只有强弱!只有活下来和变成烂泥的区别!你体内的妖虎之力,是天生的!这吞噬的本事,是它带来的!你抗拒它,压制它,只会让它在你虚弱的时候反噬,把你撕成碎片,就像你之前差点被自己撑爆那样!”
他直起身,指着叶寅生被固定住的右臂和背上涂抹着黑膏的爪痕:“你现在还能喘气,还能听老头子废话,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最后关头,用这‘邪魔’的力量撕碎了那头铁甲壁虎!吞了它的生机!否则,你现在就是悬崖底下一滩被野兽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
“觉得恶心?觉得那是邪魔外道?”巫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那你就继续恶心着,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饿死、或者等着青岚宗的人追上来把你剁成肉酱喂狗!老头子我绝不拦着!”
“要么……”他话锋一转,声音如同带着钩子,刺入叶寅生混乱的心防,“你就认了它!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像野兽熟悉自己的爪牙一样,去熟悉这股力量!去控制它!驾驭它!用它去狩猎,去战斗,去在这片蛮荒之地……活下去!活得比那些想弄死你的人,都要长!都要强!”
“只有你活下来,变得足够强,”巫九的目光变得幽深,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你才有资格去想,这力量是诅咒还是馈赠!才有资格去问,你究竟是人是妖,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否则……”他嗤笑一声,带着无尽嘲讽,“你连问这个问题的命,都没有!”
如同惊雷炸响!巫九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更重,一句比一句更残酷,狠狠砸在叶寅生摇摇欲坠的心防之上!
抗拒力量,就会被力量反噬而死!青岚宗的道貌岸然,本质也是掠夺!力量本身,没有正邪!只有掌控与否!只有……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又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死死扣住了叶寅生的灵魂。他想起了青岚宗外门大比上那些鄙夷的目光,想起了周通长老冰冷无情的“诛魔令”,想起了悬崖上那三个追兵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杀意……如果死了,这一切的挣扎、痛苦、迷茫,都将毫无意义。他将永远背负着“妖邪”、“吞噬同门的魔头”这样的污名,化为南荒的一抔黄土。
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地底的岩浆,轰然冲破了恐惧和厌恶的冰层!他不想死!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片蛮荒之地!他要活下来!他要力量!他要……答案!
“呃……”叶寅生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那双因痛苦而涣散的暗金色竖瞳,此刻如同被投入火种的余烬,猛地亮起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他挣扎着,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仅凭左臂的力量,竟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撑起了上半身!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额前的乱发,顺着苍白的脸颊和脖颈滑落,滴在身下肮脏的兽皮上。断裂的右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狂风中的残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甚至渗出血丝,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住篝火旁那个佝偻的身影!
“我……要活!”沙哑到几乎失声的三个字,从他沾血的唇间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和……初生的、被逼到绝境才迸发出来的凶戾!
溶洞内一片死寂。只有幽绿篝火噼啪作响,以及远处阴影里传来的压抑呼吸声。剁肉的光头巨汉疤脸停下了动作,石斧悬在半空,麻木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巫九叼着烟杆,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跳动的火苗在他瞳孔深处映照出叶寅生那摇摇欲坠却又倔强挺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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