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素圈阴影
洛乐的高跟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凌晨三点的会议室里,三十六块显示屏正同步滚动着星沉集团近三个月的物流数据。她停在主屏幕前,食指精准点在第47页右下角的异常签收记录上,指甲边缘还留着昨夜修剪时不小心划出的细痕——是叶欢递来指甲刀时,刀柄上残留的体温。
“第3仓储区的破损率比季度均值高出19%,”她的声音像冰镇过的手术刀,“但客户投诉量却下降了12%。赵经理,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破损率和客诉率会出现反向波动?”
坐在长桌末端的中年男人明显瑟缩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刚要开口,玻璃门忽然被推开。叶欢端着托盘进来时,洛乐正低头翻看手中的Excel文件,无名指根部的素圈戒指在冷光下泛着哑光,随她翻动纸张的动作,在玻璃桌面上投下一道月牙形的阴影——恰好与他围裙口袋里那枚备用婚戒的内侧弧度重合。
“24℃的黑咖啡,逆时针搅拌三圈。”叶欢将骨瓷杯放在洛乐手边,蒸汽模糊了他无框眼镜的镜片,却遮不住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阴影。这个角度刚好看清她右耳后方的蝴蝶发卡,金属边缘有道极细的裂痕,碎钻镶嵌的缝隙里还沾着点金粉,像是被人用最细的针一点点修补过。
洛乐指尖划过咖啡杯壁,温度恰好是她惯用的52℃——比普通人的适口温度高3℃,却能让咖啡因在舌面停留的时间延长七秒。这个习惯始于十二岁在孤儿院的冬天,她总把搪瓷杯焐在掌心,等院长阿姨分完最后一块发霉的面包。此刻她抬眼,看见叶欢正弯腰调整会议室的温控面板,西装袖口露出半截手腕,那里有道几乎看不见的淡色烫伤疤痕。
“赵经理,”洛乐忽然合上文件,指腹摩挲着蝴蝶发卡的链坠,“你上个月在员工考勤表上做了三次数据嵌套,试图用加班时长掩盖库存周转异常。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带着你的伪造数据去审计部自首,要么——”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叶欢刚放在桌上的物流单,“让叶先生把你电脑里的所有操作日志打印出来,贴在公司大堂的公告栏上。”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叶欢转身时,托盘边缘的银匙轻轻碰撞,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清响。洛乐注意到他衬衫袖口的纽扣缝着右斜45°的收针,和她昨天落在衣帽间的高定西装肩线针脚完全一致——这个发现让她指尖在咖啡杯沿停顿了0.3秒,快得像数据模型里一闪而过的异常值。
赵经理落荒而逃时撞翻了椅脚,叶欢弯腰捡起滚到洛乐脚边的签字笔,指节擦过她小腿外侧的瞬间,她下意识绷紧了肌肉。但男人只是将笔轻轻放在她文件上,笔尖朝向东南方——那是星沉集团总部的方位,也是他们三天前在律师事务所签署婚姻契约时,阳光照在桌面上的角度。
“凌晨四点的气温会降到15℃,”叶欢收拾托盘时,袖口闪过半角藏青色的布料,像是哈佛大学校徽的边缘,“你昨天在车库摔碎的那支钢笔,笔尖型号是万宝龙18K金F尖,我放在你西装内袋的备用笔换了EF尖,更适合签财务报表。”
洛乐的手指忽然捏紧了蝴蝶发卡,裂痕处的金粉簌簌落在会议记录上。她记得十二岁生日那天,在孤儿院的储物间捡到这支发卡,金属扣环上还缠着半根棕色的发丝。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叶欢母亲留下的遗物,却在火灾后的废墟里被烧出了裂痕。
“你似乎很清楚我的所有习惯。”她抬头,注视着叶欢镜片后那双总是带着温吞笑意的眼睛,忽然发现他左眼角下方有颗极淡的泪痣,在落地灯的光影里时隐时现,像颗没入夜色的小月亮。
男人低头整理托盘的动作顿了顿,指腹划过瓷杯边缘的弧度:“毕竟我们要做一年的夫妻。”他的声音轻得像蒸汽消散,“洛总,或者说,小乐——你小时候在孤儿院总把面包掰成月亮形状,这个习惯,现在还保留着吗?”
洛乐的后背猛地绷紧,蝴蝶发卡的链坠硌进掌心。这个只有她和院长阿姨知道的秘密,此刻从叶欢口中说出,像根细针扎破了她精心维持的铠甲。她看见他转身时,西装后摆掠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角度精准得像是计算过的舞步——就像他刚才调整温控系统时,精准输入的24℃,正是她父亲忌日当天的室外温度。
会议桌上的素圈戒指阴影随着灯光角度变化,渐渐与蝴蝶发卡的轮廓重叠。洛乐伸手按住发烫的太阳穴,指尖触到桌面残留的咖啡渍,逆时针旋转的三圈痕迹还未干透。她忽然想起今早出门前,在玄关看见的场景:叶欢蹲在地上擦拭地板,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围裙上绣着的“LL”字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是她英文名的缩写,却在三天前的契约里,被他用极细的银线绣在了婚戒内侧。
“把第3仓储区的物流单全部调出来,”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包括三年前的旧数据。”手指划过桌面,将素圈阴影与蝴蝶发卡的裂痕重叠,“另外,让技术部检查所有监控摄像头的角度,尤其是——”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叶欢刚才站立的位置,“二楼走廊的那几个,拍摄范围好像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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