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我。"他低声命令,然后纵身跃上窗台。就在他们翻出窗外的瞬间,染坊的门被猛地踹开。
夜风扑面而来,顾长安抱着公主在屋顶上疾奔。长安城的屋宇连绵起伏,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脊背。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喝声,一支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
"左转…"公主突然在他耳边说,"第三个烟囱后面有暗道…"
顾长安依言转向,果然发现一处隐蔽的活板门。他单手掀开木板,抱着公主滑入黑暗的通道。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通道窄得只能匍匐前进。公主的呼吸喷在他的颈间,温热而急促。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顾长安压低声音问。
黑暗中,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我母妃…曾是平康坊的歌伎…"
通道尽头透出微光。顾长安推开挡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狭小的密室。墙上挂着几幅已经褪色的仕女图,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那张矮几上摆放的一盏青铜灯,灯油将尽,火苗微弱地跳动着。
"这是…"
"红袖招的密室。"公主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单脚跳向一个雕花木箱。她熟练地按下暗扣,箱盖弹开,露出里面的药材和绷带。
顾长安惊讶地看着她熟练地取出药粉和银针:"殿下竟懂医术?"
公主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久病成医。"她示意他坐下,然后撕开他被血浸透的衣袖。箭上已经发黑,周围的皮肉开始溃烂。
"有毒。"公主的脸色变得凝重,从箱底取出一个小瓷瓶,"会疼。"
没等顾长安回应,她已经将药粉倒在伤口上。剧痛如烈火般窜上肩膀,顾长安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公主的手出奇地稳,银针穿线,开始缝合伤口。她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年…"顾长安突然开口,"殿下为何要救我?"
公主的手停顿了一瞬,针尖刺破皮肤,带出一滴血珠。"因为…"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是唯一敢在东宫宴会上,为我母妃说过话的人…"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三长两短。公主松了口气:"是小乞丐。"
顾长安却警觉地按住剑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正是那个曾在东市为他们传递消息的小乞丐。男孩满脸烟灰,手里攥着一封火漆密信。
"公主姐姐!"他气喘吁吁地说,"范阳军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李将军让你们天亮前必须出城!"他递上密信,"还有这个…"
公主接过信,在灯下展开。顾长安看到她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将信纸凑近火焰。火苗窜起,照亮她眼中的决绝。
"太子已经知道我们在查贵妃的事。"她转向顾长安,"明日午时,他会派人在西市公开处决一批'叛党',其中包括…"
"我父亲。"顾长安声音沙哑地接道。
密室陷入死寂,只有火焰吞噬信纸的轻微噼啪声。小乞丐不安地挪动着双脚,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我们得救他。"公主突然说。
顾长安抬头,对上她坚定的目光。那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站在雨中的倔强少女。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殿下,这太危险…"
"顾长安。"公主打断他,第一次直呼其名,"你曾问我为何救你。"她抬起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血迹,"现在,该你问我为何要与你同生共死了。"
密室外,长安城的钟声突然敲响。已是四更天,东方隐约泛起鱼肚白。范阳军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座千年古都正在铁蹄下颤抖。而在这间小小的密室里,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却前所未有地靠近。
小乞丐突然竖起耳朵:"有人来了!"
顾长安立刻吹灭油灯,黑暗中,他感觉到公主冰凉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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