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粘稠的、温热的血,顺着庐江城垛粗糙的砖缝不断流淌、滴落,在城墙脚下汇聚成一片片暗红的小洼。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皮肉焦糊味,还有死亡本身那种冰冷、绝望的气息。
惨烈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淌血的伤口,低低地悬在西边灰暗的天幕上,将余晖泼洒在修罗场般的庐江城头。
江东军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尽管城头隐藏的蹶张弩和床弩在最初的突袭中给予了江东前锋惨重的杀伤,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但周瑜的反应快得惊人。前锋稍退,庞大的楼船便如同移动的山峦压了上来!船体两侧伸出的巨大拍杆,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砸向城墙和水寨,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段城墙剧烈颤抖,碎石簌簌落下!更可怕的是楼船甲板上架起的投石机!
“呼——轰!”
磨盘大小的巨石,裹挟着凄厉的风声,如同陨星般狠狠砸在城墙上!砖石崩裂,烟尘弥漫!一段女墙被直接轰塌,躲在后面的十几名守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砸成了肉泥!飞溅的碎石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周围,带起一片血雨!
城头守军伤亡惨重。原本就数量不多的老兵已经折损大半,补充上来的青壮和府兵在如此惨烈的绞杀面前,意志正在迅速崩溃。恐惧的哭喊声,伤兵濒死的哀嚎声,军官绝望的嘶吼声,混杂着震天的喊杀和兵器碰撞的铿锵,形成一曲令人心胆俱裂的死亡交响。
更致命的是——弩箭!尤其是威力巨大的蹶张弩矢和床弩专用的重型弩枪,几乎告罄!
“报——主公!北城段弩矢耗尽!吴狗……吴狗爬上来了!”
“西水寨告急!拍杆砸穿了栅栏!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滚木礌石也用光了!主公!”
一个个浑身浴血、带着伤的传令兵踉跄着冲到刘晔所在的城楼指挥处,声音嘶哑绝望,带来一个比一个更坏的消息。
刘晔靠在冰冷的墙垛上,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透着一种死气的灰败。他胸前的衣襟,早已被自己呕出的暗红色淤血浸透、板结。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带着血腥味和肺腑撕裂的剧痛。识海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怀中那方玉玺,依旧冰冷沉寂,如同顽石。郭嘉残魂消散带来的巨大空虚感,如同无底的深渊,吞噬着他的意志。
完了吗?真的要结束在这里了?
他透过箭楼的了望孔,望向江面。周瑜所在的巨大楼船,如同指挥这场死亡盛宴的核心,稳稳停在江心。船头,那袭月白色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见,羽扇轻摇,从容不迫,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那是一种掌控一切、胜券在握的绝对自信!
而在城下,喊杀声震耳欲聋!无数江东兵如同嗜血的蚂蚁,顶着稀疏了许多的箭雨和滚木,顺着密密麻麻的云梯和钩索,疯狂地向上攀爬!城头多处防线已经被突破,惨烈的白刃战在每一段城墙上展开!守军节节败退,败亡只在顷刻!
“主公!末将护您突围!” 太史慈如同一个血人,提着卷刃的环首刀冲到刘晔身边,他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虎目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留得青山在!末将拼死也要护您杀出去!”
突围?刘晔嘴角扯出一个惨然的笑意。四面重围,十面埋伏,能往哪里突?就算侥幸逃脱,失去庐江这个根基,他刘晔,还有未来吗?
不!绝不!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混杂着不甘、愤怒和最后一丝疯狂的不屈意志,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猛地从他灵魂深处炸开!他猛地抬手,狠狠抓住怀中那块冰冷沉寂的玉玺!五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最后一次……” 刘晔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更像是对自己灵魂的嘶吼,“给我力量!最后一次!告诉我……召唤谁?!!”
他将自己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全部精神意志,带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灌注进那冰冷的玉玺之中!
“嗡——!”
沉寂了许久的玉玺,在刘晔这近乎献祭般的意志冲击下,猛地一颤!一股微弱却无比灼热的气流,瞬间从玉玺深处涌出,沿着他的手臂,蛮横地冲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识海!
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恐怖的剧痛!仿佛整个头颅都要被这股灼热的力量撑爆!刘晔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主公!” 太史慈目眦欲裂,想要上前搀扶。
“别动我!” 刘晔猛地抬手阻止,声音扭曲变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执着。他死死咬着牙,承受着灵魂被灼烧撕裂的痛苦,意识死死锁定在那股灼热的气流上!
玉玺的灼热并未持续爆发,反而在刘晔识海中急速盘旋、凝聚!没有郭嘉残魂的引导,这股力量狂暴而混乱,仿佛随时会失控反噬!刘晔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孤舟,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苦苦支撑,随时可能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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