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苏府巍峨的门楼上,仿佛随时会塌下来。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炸开一朵朵浑浊的水花,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雨幕之中。空气湿冷刺骨,混杂着泥土和雨水的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苏府大门前,早已被闻讯赶来的苏家族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或撑着油纸伞,或披着蓑衣,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惊疑、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今天,注定是苏府不平静的一天。
大门洞开,两排手持水火棍的苏家护卫神情肃穆地分列两侧,他们的甲胄在雨水中闪着冷硬的光。人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大门内,只见两个人影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走在前面的,是苏府现任家主,苏明远。他年约五旬,一身深色锦袍被雨水打湿了肩头,却依旧腰板挺直,面容冷峻。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门前的族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被粗麻绳紧紧捆绑着的青年。
那青年正是林渊。
他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混合着雨水和不知是泥土还是血迹的污渍,原本干净的青衫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形。尽管被绑缚着,他的眼神却并未显得慌乱或恐惧,只是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失望,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怒火。
“肃静!”
苏明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压下了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嘈杂。他走到大门前的高台阶上,从身旁护卫手中接过一卷早已准备好的黄色卷轴。
“今日,召我苏家族人齐聚于此,”苏明远的声音在暴雨声中显得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是要当众宣布一项关乎我苏家荣辱兴衰的重大决定!”
他顿了顿,目光如利剑般刺向阶下被绑的林渊,语气陡然转冷:“此子,林渊,虽非我苏家血脉,却自幼被我苏家收养,待如己出,寄予厚望。苏家倾资源培养,望其能光耀门楣,至少也该恪守本分,对得起苏家的养育之恩!”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林渊在苏家长大,虽然是外姓,但这些年在苏府的表现有目共睹,勤奋刻苦,待人也算谦和,怎么突然就……
“然而!”苏明远猛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议论,“此子狼子野心,包藏祸心!竟然……竟然勾结邪修,意图不轨!”
“什么?!”
“勾结邪修?”
“这怎么可能?”
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林渊,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邪修,那是正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林渊怎么会和邪修扯上关系?
林渊猛地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家主!我没有!这是污蔑!”
“污蔑?”苏明远冷笑一声,展开了手中的卷轴,“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有人亲眼目睹你与邪修密会,更在你房中搜出了与邪修往来的信物!林渊,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没有!”林渊奋力挣扎了一下,麻绳勒得他手腕生疼,“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邪修!所谓的信物,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哼,到了此刻,还想抵赖?”苏明远脸色一沉,“你勾结邪修,其罪一也;玷污我苏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其罪二也;意图败坏我苏家清誉,其罪三也!此三罪,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他环顾四周,声音斩钉截铁:“为正家风,为肃门规,为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我苏明远,以苏家现任家主之名,在此郑重宣布——”
他高高举起卷轴,声音在雨幕中回荡:“将林渊,逐出苏家族谱,废除其在苏府的一切身份地位!从今往后,他林渊,与我苏家再无半分关系!若有谁敢与他再有瓜葛,便是与我苏家为敌!”
这就是“逐族令”!
一旦被逐出家族,不仅意味着失去所有的庇护和资源,更意味着在修行界将变得寸步难行,甚至可能被其他势力轻易欺凌。这对一个修士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林渊的心,在听到“逐族令”三个字的时候,彻底沉了下去。他看着高台上一脸冷漠的苏明远,看着周围族人或震惊、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悲凉感涌上心头。
他在苏家长大,这里曾是他以为的家。他尊敬苏明远,视他为长辈;他努力修炼,希望能为苏家做点什么。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定罪和无情的驱逐。
“家主……”林渊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寒,“我在苏府十年,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苏家的事情。您说我勾结邪修,可有真凭实据?仅仅是一面之词,一件不知从何而来的‘信物’,就要定我死罪,将我逐出家门吗?”
“够了!”苏明远厉声喝道,“证据确凿,岂容你在此狡辩拖延?执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