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兔东升,少年倏地从浅寐惊醒。额间沁出的冷汗浸湿鸦羽长睫,他望着掌心被掐出的月牙状血痕苦笑。
远处守山阵法的金色符文次第亮起,映得他粉色法衣上的桃纹明明灭灭。重新结印入定时,灵台中那株巨树忽然簌簌摇动,漫天绯色花瓣化作万千祝言,悄然没入他颤动的眼睫。
弹指十年……匆匆二十年……恍惚三十年……谷外的世界早已沧海桑田,白衣苍狗,陵谷变迁,而谷内的时间却如同凝固的琥珀。
少年剑眉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旧清亮如初,可垂落脚踝的青丝先是如褪色的墨汁染上银灰,继而化作月光流淌的霜白,最后竟凝成终年不化的积雪,又在某个晨露未曦的清晨透出樱花初绽的柔嫩粉白。
第四颗青玉色的小桃子随着灵力流转,悄然吸纳天地精华。表皮由青转红如朝霞浸染,果肉鼓胀间将相邻三颗桃子蚕食殆尽,竟长成个稚童堆砌的雪人模样——顶端浑圆如月,下端丰润似鼓,细看竟在表面浮着层珍珠母贝般的莹光。
它团坐在枝杈横生的树干分叉间,恰似端坐佛陀莲台的沙弥。百年光阴自叶隙漏过,那个小雪人已褪去冰雪外壳,化作粉雕玉琢的婴孩。
莹润如玉的肌肤透着霞光,眉眼如画竟与树下盘坐的少年有八分相似,俨然是缩小数倍的玉雕版梦朔雪。
当晨光第一百次吻上树冠时,梦朔雪倏然睁眼。琥珀琉璃般的瞳孔里似有寒潭映月,眉间那道仙纹正泛着微光——半片桃花瓣上缠绕翡翠藤蔓的图腾在灵光中渐隐,化作肌肤下若隐若现的淡粉色脉络。
“是时候该离开了。”他抚过垂至脚踝的粉白色长发,指尖凝着经年不散的桃香,“百年桃雪染青丝……你还会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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