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飘着新麦面的香气，红漆圆桌旁坐满了轧钢厂各科室的头头脑脑。张建国握着搪瓷缸的手微微发紧，目光扫过墙上那面"食堂改革先锋"的锦旗——不过是半个月前，他还在为职工们的菜汤里见不到油星子发愁，此刻却坐在庆功宴的主桌，听着李怀德书记端起景德镇青瓷杯的祝酒词。
"经厂党委研究决定，"李怀德的目光在张建国脸上停留时，指尖轻轻拂过桌上那个黄绸包裹的药膳礼盒，盒角绣着的"同仁堂"三字在汽灯映现下泛着暗红光泽，"破格提拔张建国同志为后勤处副主任！"
掌声如春蚕啃叶般响起，张建国起身致谢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第三桌的许大茂正把玻璃杯往掌心按。脆响过后，殷红的血珠顺着那人虎口滴落，在青灰色砖地上洇出不规则的圆斑。他心里一凛，想起上个月在厂门口撞见许大茂和穿灰布衫的陌生人低声交谈的场景。
"建国啊，"散席时李怀德忽然按住他的肩膀，药膳礼盒的药香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你岳母林淑兰在医药界的口碑，可是给咱们厂解决了不少职工用药难题。"老书记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礼盒缎带，那是三个月前张建国陪妻子苏婉清回门时，岳母亲手交给他转呈的"地方特产"。
刚跨进家门，苏婉清正倚在玄关处，指尖轻轻摩挲着一个描金檀木匣的铜扣："爷爷派陈秘书送来的，说是贺礼。"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在木匣上，发出清越的声响，红绸内衬上静静躺着两瓶裹着报纸的茅台，报头日期正是1949年10月1日，旁边是函套精装的《四库全书》珍本，扉页上钢笔字力透纸背："轧钢厂三号库待验收"。
张建国指尖划过纸面的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淡蓝色的光影。当视线聚焦在"三号库"三个字上时，视网膜上骤然展开一幅立体地图：锈蚀的铁门后堆满覆盖着油布的庞杂设备，俄文铭牌在尘埃下若隐若现，某个齿轮状部件正发出微弱的金属共鸣。
"检测到工业母机组件，是否启动逆向工程？"机械音在颅腔内响起时，苏婉清正拿着鸡毛掸子清扫博古架，青瓷花瓶与月光相映成辉。他悄悄按了按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微微摇头——逆向工程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力，此刻他更在意祖父纸条里的深意：三号库，那个建厂时就存在却从未启用的神秘仓库。
凌晨四点的后勤处办公室还亮着灯，张建国盯着值班表上连续七个人的"病假"记录，指节敲在斑驳的檀木办公桌上。这是原副主任王德福的惯用手段，上周在仓库盘点时，对方曾意味深长地拍着他肩膀："年轻人，后勤这碗饭，可不是光靠食堂炒菜就能端稳的。"
六点整，食堂后厨传来砸门声。张建国掀开装着冻猪肉的棉帘子时，炊事班老陈正对着空冰柜发呆。"从库里拿。"他指尖在围裙上快速划过，意识沉入空间深处。冷藏室的蓝光里，整扇的冻猪肉整齐码放，当第五扇猪肉被移出时，视网膜边缘闪过"库存-30％"的提示。
十点半，米缸见底的报告传来。张建国望着种植区里刚抽穗的稻苗，咬牙启动了"区域重置"。淡金色的光雨落下，青嫩的稻穗瞬间化作黑色沃土，二十分钟后，两百袋东北大米凭空出现在后勤仓库，袋角还带着黑土地特有的潮气——那是苏婉清陪他回黑龙江探亲时，岳母特意交代要带回的"家乡味道"，此刻在空间里竟成了应急粮草。
下午三点，当第三批职工端着清汤寡水的菜盆闹事时，张建国已经站在厨房天井里。他解开领口纽扣，露出被蒸汽熏得发红的脖颈，扬手掀开蒙着竹筐的蓝布：三百只活鸡扑棱着翅膀涌出来，脚环上还系着他亲手编的红绳——这是空间养殖场里，他用三个月时间孵化的第一批肉鸡，苏婉清曾笑说这些鸡"比咱们结婚时的喜糖还金贵"。
真正的交锋发生在黄昏。当王德福带着几个老职工闯进食堂，扬言要检查"资产阶级腐朽作风"时，张建国正拿着手术刀，在白瓷盘上解剖一块泛着青斑的猪肉。"各位师傅瞧瞧，"他的刀尖挑起半透明的肉丝，显微镜下，数条银白色蠕虫正扭曲蠕动，"这就是王主任上个月采购的'特供品'。"
此起彼伏的干呕声中，拄着枣木拐杖的聋老太太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老人袖口的补丁针脚细密，正是当年厂家属院妇救会的标志："我老头子当年在炊事班，就是被汉奸往米缸里掺沙子，现在你们倒好，给咱工人吃带虫的肉？"
拐杖重重敲在青砖上，惊飞了梁上的麻雀，也让张建国想起昨夜苏婉清替他熨烫制服时，轻声说的那句："别怕，爷爷说后勤处的印把子，总要有人敢接。"
当晚的升职报告还没签完，空间突然剧烈震颤。张建国眼前闪过血色警告："副主任职权开启军工支线。"
三维地图在视网膜上展开，轧钢厂地下三十米处，错综复杂的隧道网正泛着幽蓝光芒，某个标注着"72号庇护所"的红点正在闪烁——那是苏婉清曾听祖母提起过的"战时工事"，此刻在空间扫描里却显露出钢筋混凝土的冷硬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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