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张坤言简意赅。弯腰将仍旧乏力的李秋水抱起,如同一个沉重破布包裹般扛在肩头。
一手稳稳搂住李秋水的腰肢和大腿,另一手则极其自然地牵起巫行云冰凉的小手。
童姥的手猛地一僵,似乎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她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但张坤那双手掌上传来的温暖,以及那种难以言喻的庇护感,让她那竖起的尖刺,又悄然软化了下去。
在这个瞬间,童姥竟产生了些许错觉,似乎她突然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年仅六岁的她,也是这么被师父逍遥子牵着,一步一步走上天山缥缈峰顶、走入同样漫天漫地的风雪里。
她象征性地挣动了一下,便任由张坤牵着,宛如一个真正的小女娃子,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坤肩上的白色身影。
师父收她为徒、待她如女,她是很高兴很感恩的。无崖子英俊倜傥、博学多艺,她是很欣赏很欢喜的……但为什么师父临着要离开了,却又收下一个同样心高气傲、甚至狠辣歹毒的小师妹……
三人,准确说只有一大一小两人,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留下两串浅浅的脚印,离开了这处风雪肆虐的雪峰绝巅。
下山的途中童姥平复了些许心情,开口发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自然是恭送姥姥师伯回缥缈峰灵鹫宫了。”张坤嘴角微勾,反问:“难道姥姥不想回去?”
童姥冷笑:“恭送我?你早就与那帮子奴才约定了缥缈峰下见,我看你是早就打定主意、觊觎我派各类神功典籍吧?!”
“祖师爷留下的诸多经典都是无价之宝,我现在既是掌门了,自然要整理归集、妥善收藏。”张坤更是露出笑容,一副阿谀谄媚模样,“再说了,眼下更为紧要的,是让姥姥师伯恢复功力,再没有比灵鹫宫更好的地方了。”
“那倒是不错。”童姥终于满意。
李秋水的威胁已经解除,她自然可以安心修炼、恢复功力,期间最为紧要的,便是每日需定期吸食灵物的鲜血生气。如猪羊家禽这些凡俗生物,没有灵性,那是不堪用的。而这雪山之巅的麋鹿也只是勉强够格,却如何能与缥缈峰灵鹫宫数十载秘藏的龙涎精血、冰蚕玉液、雪莲精萃等诸般天材地宝相比拟?
苍茫风雪覆盖了来路,只留下一点斑驳的凝固的血迹,而留下这血迹的人和刺出这血迹的人都已走远。此间山顶终于重归寂寥。
他们渐渐离开了此间这座疑似太白山的雪峰。目标,是那座横亘在西北之地、更加神秘高耸的天山雪域深处。
一路向北。
风沙渐去,荒原尽头,天山的巍峨雪线已在望。沿途的城镇像枯黄画卷上的几点墨痕,零落而倔强。驼铃在风中枯燥地响,尘土附着在行人的毛发上,又被粗粝的手指抹开。
天山脚下、大漠黄沙,放之后世也是难得的风景,张坤一路上左顾右盼,心想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当够了宅男,没成想在这天龙世界,却是把天南地北的风景都看过了,心情自是应该惬意得很……
倘若耳畔少一些聒噪就更好了……
“贱婢!若非当年害我走火入魔,凭你也配得享师兄温存?你那点微末道行,就只配用些狐媚手段诓骗师弟!”童姥盘腿坐在豪华驼车的软垫上,娇小的身躯裹在崭新的火狐裘里,一双手支在软垫前的木桌上,一张脸已经恢复至二十五六岁、娇艳更胜朝霞。
车厢角落阴影里,李秋水靠在车壁上,脸上重新罩起了白纱,左腿被厚厚毛毡包裹固定。她那血洞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但还未完全愈合,即便隔着纱裙也能见到一个丑陋的疤,因此她自己将大腿用毡子裹住,宁肯湿热一些,绝不给他人瞧见。
她的功力十不存一、气息微弱,但面对童姥的指责却毫不势弱,同样冷冷开口:“老妖婆!还有脸提?当初师兄本就更喜欢我的,咱们不过是走得亲近些,你竟欺他年幼不懂事,威逼他闭关不见我……”
“哟呵?他年幼不懂事,你比他还小两岁吧,就一门心思争男人了?可真早熟呐!”童姥说话间,嘴里还咔嚓咔嚓嚼着一块硬得硌牙的奶渣馕饼——“我那是为了督促他认真修炼,免得被些狐媚子干扰,否则我即便放些水,他又哪有那本事能做掌门?!”
此时刚过正午,童姥刚刚在官道旁吸干了一条颇具灵性的大黑狗,嘴里如包着铁锈般腥得慌。吃这么一块特产驼奶馕饼,奶腥压过血腥,也算是以毒攻毒。
除了奶渣饼,木桌上还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面,那是张坤刚刚下车,去道旁一处小餐馆买来的……毕竟是指望跟着天山童姥混上灵鹫宫,得些好处、解疑释惑,这段路程中张坤对这位姥姥师伯可谓依旧态度殷勤、热情和善。
豪华驼车是今天早上才花大价钱买来的。骆驼是亲自挥着长鞭驱使的。每天定期或买或捉些珍奇灵兽来放血伺候……一日三餐、昼夜寒暖,除了拦着不让童姥再伤害李秋水以外,每一处细节都做得称心如意,简直把九十岁的姥姥当做亲闺女来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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