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灵脉传音
极北冰原的永夜又深了三尺。
苏徭将最后一道符纸贴在玄冰裂缝上时,指腹已冻得失去知觉。冰晶在她腕间凝结成网,顺着衣袖爬向肘弯,那些本该灼热的灵力此刻像沉在冰窖里的铁,连指尖都泛着青白。
“还剩七处。”洛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冰碴落地般的清冽。他刚从西侧冰谷回来,玄色长袍下摆沾着半融化的雪水,靠近时却有淡淡的暖意漫过来,像寒夜里不慎泼洒的星子,“先歇会儿。”
苏徭回头时正撞见他抬手拂去鬓角的霜花,月光恰好落在他眉骨上,将那道浅浅的疤痕映得透亮。那是三日前为了修补锁灵阵外沿,被冰原下窜出的戾风刮出的伤,此刻竟已结了层淡金色的痂,细看时能瞧见细碎的光点在痂下流转。
“你的伤...”她伸手想去碰,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比寻常修士高些,指腹摩挲过她冻得发红的指尖,那些凝结的冰晶便簌簌落了,在玄冰地面上融成细小的水痕。
“灵脉在自愈。”洛魇垂眸看着她手背上的红痕,语气听不出波澜,“这几日异动越来越频繁,裂缝里的灵力波动很奇怪。”
苏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冰谷。极北冰原的锁灵阵已在此矗立了九万年,阵眼深埋在冰层之下的灵脉主干里,寻常时候连最敏锐的灵修都察觉不到异常。可自从三个月前西侧冰谷突然裂开百丈深渊,那些沉寂了万年的灵力便开始躁动——不是狂暴的冲撞,而是一种...像是困在茧中的生物在轻轻叩击外壳的动静。
“长老们说这是锁灵阵松动的征兆。”她抽回手往掌心呵了口气,白雾刚升起就被穿堂风卷走,“可我总觉得...不太像。”
话音未落,脚下的玄冰突然震颤起来。
不是以往那种轻微的嗡鸣,而是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带着某种韵律的搏动。苏徭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法铃,却见洛魇猛地抬头望向冰原中央——那里本该是终年被浓雾笼罩的阵眼禁地,此刻竟有淡金色的光脉从雾中漫出来,像无数条苏醒的游龙,顺着冰层的裂纹往四面八方蔓延。
“那是什么?”苏徭的声音有些发紧。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跟着共鸣,那些被符咒压抑了许久的仙元此刻像脱缰的野马,撞得经脉微微发疼。
洛魇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些光脉的走向。他的瞳孔里映着流动的金光,周身的星光突然亮了起来,与冰原上的光脉遥遥相应,像两滴落入静水的墨,在空气中晕开无形的涟漪。
就在这时,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耳畔低语,带着冰晶碎裂的清越,又混着大地深处的沉浊。苏徭屏住呼吸去听,却发现那声音根本没有固定的频率,时而像风刮过冰棱的锐响,时而像岩浆在岩层下翻涌的闷哼。
“是灵脉在...”洛魇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往前踏了半步,玄色衣袍被光脉拂过的地方泛起细碎的银辉,“在说话。”
苏徭猛地睁大了眼睛。她曾在古籍里见过关于“灵脉传音”的记载,说天地初开时,三界灵脉本是连通的,能以自然之音传递讯息。可自从锁灵阵建成,灵脉便成了被囚禁的巨兽,再也没发出过像样的声响。
“它在说什么?”她追问着,指尖的法铃突然自行震颤起来,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在回应灵脉的呼唤。
光脉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破碎的声响渐渐汇聚成某种规律的波动。苏徭凝神细听,竟从中分辨出了几种不同的语言——有上古神族的晦涩音节,有洪荒妖族的尖锐啸鸣,甚至还有早已失传的人族古语。
“锁灵阵...不是为了隔绝...”一段清晰的人族古语传入耳中,苏徭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洛魇,“它说锁灵阵最初的用途,不是为了把三界灵脉分开?”
洛魇的脸色比玄冰还要苍白。他比苏徭更清楚这段历史——九万年前,正是他的先祖带领各族修士建起锁灵阵,将日益狂暴的灵脉分割开来,才保住了三界的安宁。可现在,灵脉亲口否定了这段历史。
“虚无兽...”又一段神族语言响起,光脉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金色的光芒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黑影,那些影子长着尖锐的獠牙,拖着布满倒刺的长尾,正疯狂地啃噬着光脉的主干,“是为了阻挡虚无兽...”
苏徭倒吸一口凉气。虚无兽是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生物,传说它们以灵力为食,能吞噬一切有形之物,连神明的仙骨都能嚼碎。古籍里说这种生物在百万年前就已灭绝,可灵脉此刻展现的景象,分明是无数虚无兽在啃噬灵脉的画面。
“原来如此...”洛魇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震颤,他抬手抚上最近的一道光脉,指尖触及金光的瞬间,那些流动的光芒突然凝滞了,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是混沌初开的天地,灰蒙蒙的天空下,无数金色的河流在大地上蜿蜒,那是未被分割的三界灵脉。一群身披星光的修士站在灵脉源头,为首的男子眉眼间竟与洛魇有七分相似,他手中握着一柄流淌着星辉的长剑,正奋力斩杀着从虚空裂缝中钻出的虚无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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