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紧人群异常聚集和可疑个体,”主管冷冰冰地交代,“特别是靠近‘贵宾专属通道’的区域。演出期间,任何未经授权的接近者,立即通知行动组。明白?”
“明白!”我坐到指定的控制台前,戴上耳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主屏幕上那个圆形剧场的画面所吸引。画面里,剧场内部灯火辉煌,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宛如真正的天堂。穿着考究、气度不凡的男男女女正手持晶莹剔透的酒杯,优雅地步入其中。他们谈笑风生,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和满足。每个人的手背上,几乎都隐约可见一个或深或浅的蓝色斑点,像是不小心沾染的颜料,又像是某种印记。我猛地想起在“海神号”赌场见过的那个富豪手背上的蓝斑!原来如此!这就是长期服用那所谓“长生药”的代价?
突然,主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了舞台后台区域的一角。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一群孩子正被穿着统一白色演出服的工作人员引导着,排着队走向舞台。他们穿着华丽繁复的演出服,小脸上涂抹着浓重而精致的油彩,遮掩了原本的肤色。然而,就在这惊鸿一瞥中,我看到了!那个走在队伍中段、身形瘦小的男孩!即使隔着油彩,我也认出了他左耳廓上方那块浅褐色的小鱼胎记!
小海!他被浓重的油彩覆盖,像戴了一张僵硬的面具,曾经空洞的眼睛此刻在油彩的衬托下,更像两颗毫无光泽的黑色玻璃珠。他的动作完全同步于他前面和后面的孩子,抬腿,迈步,转身,精准得如同工厂流水线上的机械臂,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活人的偏差和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技术人员在主控制台前操作了几下,剧场后台的监控画面被放大,清晰地显示在其中一个分屏上。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研究员,正拿着一个类似喷雾的装置,对着即将上台的孩子们的脸部,尤其是口鼻部位,仔细地喷洒着一种淡金色的雾气。孩子们木然地接受着,没有任何闪避或反应。
“老卡尔又在做‘上台前稳定’了。”旁边一个年轻的技术员随口对同伴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通过耳机清晰地传到我耳中。
“嗯,‘黄金雾’,效果立竿见影,保证演出绝对‘完美’。”另一个技术员懒洋洋地回应。
黄金雾?稳定?我看着小海和其他孩子像被操控的木偶一样接受着喷洒,那淡金色的雾气仿佛渗入了他们的皮肤,凝固了他们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生物本能。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这哪里是演出?这分明是……献祭前的仪式!
剧场内,辉煌的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下舞台中心一束巨大的追光。轻柔如梦幻般的音乐缓缓流淌开来。舞台深处,厚重的帷幕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群孩子走了出来。他们穿着缀满亮片和水钻的华丽演出服,在追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小海就在其中,位置靠前。浓重的舞台油彩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只留下一张如同精心烧制的瓷娃娃般完美而僵硬的脸。他的眼睛,在强光下,空洞得如同深渊。
音乐变得欢快起来,是那种甜腻得发齁的童谣旋律。孩子们立刻开始了表演。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踢腿,旋转,跳跃,抬手,微笑……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用最精密的尺子丈量过,角度、力度、幅度,分毫不差。数十个孩子,仿佛共享着同一个大脑发出的指令,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步。那僵硬而标准的“微笑”挂在油彩覆盖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被精心设计的、空洞的“愉悦”。
台下,那些衣着光鲜的“贵宾”们,手背上的蓝色斑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们舒适地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有的轻轻摇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有的低声交谈,脸上带着欣赏艺术品的陶醉和满足。一个肥胖的男人甚至随着音乐轻轻用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指敲打着膝盖,咧开嘴笑着,露出被雪茄熏黄的牙齿。那笑容里,是赤裸裸的、对绝对控制下“完美表演”的欣赏,是对眼前这些被剥夺了灵魂的“人偶”的玩味。
“瞧这整齐度!真是完美的‘艺术’!”我身后不远处,一个技术员看着监控画面,忍不住赞叹。
“那当然,卡尔博士的神经抑制和同步技术可是‘乐园’的核心资产。没有这些‘小天使’,哪来的‘琼浆’?”另一个技术员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琼浆!又是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我死死盯着屏幕里的小海,他正完成一个高难度的集体旋转跳跃,动作精准得像钟表齿轮。他落地时,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扫过上方某个监控探头的方向。那一瞬间,在那浓重的油彩和空洞的眼神之下,我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不存在的波动。像深潭最底部,被投入一颗微小石子后泛起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是我的错觉吗?还是……小海的意识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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