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规矩。他是东宫太子,国之储君,岂能长久守在一个病榻旁?
萧执圭凝视着她,眸色深沉如墨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后怕,有痛楚,更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心。
“你昏睡了三日。”他沉声道,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她的心湖。
三日……沈栖凰心底一颤,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脆弱的阴影,声音细若蚊呐:
“……让您忧心了。”
愧疚像藤蔓缠绕上来,她总觉得自己是他的负累。
萧执圭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带着沉重的压力。
忽然,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拇指小心翼翼地、带着无尽的怜惜,摩挲着她依旧苍白干裂的唇瓣。
这亲昵的触碰,让沈栖凰的心跳骤然失序。
“栖凰,”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里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沈栖凰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受惊的蝶翼。
她不敢看他,只是死死咬住下唇,仿佛要将心底翻腾的恐惧和绝望都咽回去。
“怕我厌弃你?怕我将来权势在握,便移情别恋?还是怕——”
他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残忍的清晰,一字一句,如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怕我终有一日,会因为你此生……不能有孕,而不得不另娶他人,延绵子嗣?”
“轰”的一声!沈栖凰如遭雷击,猛地抬眸看向他,眼底瞬间溢满了被彻底看穿的惊慌失措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这个深埋心底、日夜啃噬着她的毒瘤,就这样被他血淋淋地挖了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指尖冰凉。
萧执圭却看着她骤然失色的脸,低低地笑了出来。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充满了自嘲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苦涩。
“你果然……是这样想的。”他喟叹着,眼底是化不开的痛色。
下一刻,他倏然站起身,动作决绝。他走到不远处的紫檀木案几前,从宽大的玄色蟒袍袖中,缓缓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青瓷小瓶。
拔开瓶塞,一股苦涩的药味隐隐散开。
他倒出一粒龙眼核大小、通体漆黑的药丸,那药丸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殿下?!”沈栖凰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如坠冰窟!
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萧执圭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仰头,毫不犹豫地将那粒漆黑的药丸吞了下去!
喉结滚动,药已入腹。
“这是绝育药。”他转过身,重新面对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刚吞下的不是断绝血脉传承的毒药,而是一粒普通的糖丸。
“药性霸道,从此以后,”
他盯着她震惊到失语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也不能有孩子了。”
“您……您何必……”沈栖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巨大的震惊和灭顶的恐慌让她语无伦次,眼泪瞬间决堤,汹涌而出,
“您疯了吗?!您是太子!您……您怎么能……”
她无法想象这后果!这不仅是断了他自己的血脉,更是断了国祚的传承!他会被天下人唾骂,会被宗室问罪,会……万劫不复!
萧执圭却大步流星地回到榻前,俯身,双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捧住她泪流满面的脸。
他的额头紧紧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深邃的眼眸如同燃烧的星辰,直直望进她灵魂深处,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与深情。
“栖凰,你听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烙印,深深镌刻在她的心上。
“我萧执圭此生,只会有你沈栖凰一个女人。”
“从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无论你能不能生育,无论你将来犯下多大的错,哪怕是滔天大罪,是举世皆敌——”
“我都会护着你,纵着你,为你遮风挡雨,替你承担一切。”
“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此誓,天地为鉴,山河为证,若有违逆,神魂俱灭!”
沈栖凰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落,烫得吓人。
她从未听过如此沉重、如此疯狂、又如此……令人心碎的誓言。
这哪里是情话?
分明是斩断自己所有退路的血誓!
是把自己和她彻底捆绑在一起,沉入深渊也在所不惜的决绝!
她看着他眼底燃烧的火焰,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只有对她刻骨的怜惜和不容置疑的占有。
巨大的震撼与灭顶的酸楚瞬间淹没了她,让她除了流泪,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三节 心扉
夜色渐深,如墨的苍穹缀着几点疏星。
微凉的夜风悄然潜入,拂动明黄色的纱幔,案几上的烛火随之轻轻摇曳,在墙壁上投下两人相依相偎的影子,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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